“原來，沈尚書表面上高風亮節，背地里卻操縱稅價，私收賄賂，貪了百姓不知道多少銀子！民婦擔心他們官官相護，便特地上京來訴說冤情。”

“還請裴大人為民除害，還我們一個公道！”民婦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旁邊有人鄙夷道：“沈尚書是出了名的為官清正廉潔，你莫不是窮苦日子過多了，想趁機訛錢吧？口說無憑的，誰會信你？”

“就是就是……”

裴鈺沉默半晌，才神色淡淡地說：“于情于理，這事我都管不了，也不歸我管。你若想申冤，害怕狀紙和實情遞不到皇上跟前，我可以幫你。”

“至于別的，恕裴某無能為力。衛嚴，把人帶走。”

……

沈吟有三個貼身伺候的丫鬟，除了秋梨和春桃，還有個叫冬杏的，她年紀最小。

此刻她皺著張稚嫩青澀的小臉，故作老成道：“小姐，府里不會出事吧？”

沈吟沒回答，她不知道。父親之前說過，朝堂上突然多出一批針對沈家的言官，皇上雖將他們訓斥了一番，但心里還是會存個疑影。現在又鬧出行賄一事，帝王最忌諱這個，如若不能妥善解決，恐怕會落人把柄。

她問道：“父親呢？”

秋梨替她倒了盞茶，答道：“這事來勢洶洶，老爺正在書房和人議事，聽小廝說，下午還要進宮一趟。您要見他的話，得趁午膳的時候去。”

皇宮。

當今天子名喚謝禎。此時他右手提著紫毫筆，在紙上寫下“謹言慎行”四個字后，才抬頭看向對面站著的裴鈺。

“你真想好了？明邑城的事說小也不算小，你若辦得出色，朕照樣給你加官進爵。”

“承蒙皇上厚愛，”裴鈺解釋道，“只是微臣當年冬日浸泡在雪水里，得了寒疾落下病根，身子早就大不如前了。此番回京，正好安心休養一段時日，還望皇上應允。”

見他如此堅持，謝禎沒再勸說，只是一臉惋惜：“以你的才能，其實做個都督也虧了。”

“皇上。”德公公瞅準兩人說話的空隙，附在謝禎耳邊悄聲嘀咕幾句。

謝禎臉一沉：“傳他進來。”

“是。”

沈靖元一進殿后，便撩開衣袍，主動跪了下去。

“微臣特來請罪。茶莊管事品行不端，乃是微臣識人不清的緣故，甘愿受罰。但那婦人口中說的行賄一事，這么大頂帽子，微臣是萬萬不敢戴的，還望皇上明鑒。清者自清，臣問心無愧！”

他垂著腦袋，看不到威嚴的帝王是何表情，心中忐忑不安。

良久，穿著明黃龍袍的才走到他身邊，抬手虛虛一扶。

“沈卿說的是哪里的話，你輔佐朕多年，朕自然是信得過你的。”

“其實朕大可隨便安個名頭賜死她，只是這事鬧得人盡皆知，這么多雙眼睛盯著呢。若要還愛卿清白，恐怕你得受些委屈了。”

沈靖元心中大驚，皇上這話什么意思？

“為了沈大人的清譽著想，”裴鈺打破沉默，“在查清真相之前，訴冤的婦人必須好好活著。萬一叫天下人以為是大人暗中動了手腳，或是皇上有意包庇臣子，豈非應了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