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梔在旁人宅院住著,終究比不得自己家,哪怕程家從上而下,皆待她溫馨友善。
可她知道,她得適應這種生活,為自己的決定買單。
入夜,躺在月白小姐閨房旁邊的寢臥,翻來覆去睡不著,也不知雙兒怎么樣了,想必哥哥會護著她的。
與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干脆欣然起身,去到月涼如水的庭院里走走。
從前在家時,不便時時溜出去私會。如今沒了母親的眼睛盯著自己,本該更自由,奈何程府的馬夫,不是她隨意吩咐的嘍啰。
才在院子里走了兩步,不敢弄出太大動靜,恐驚擾了程家人休息。
便靠在一棵大榕樹下,以手托腮,仰頭看著天上浩瀚星海。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過后,便是兩個小丫鬟的切切察察。
“你聽說了嗎?咱們夫人跟魏琥珀有一腿……”
另一個丫鬟立即“噓”了一聲:“夫人那么心高氣傲的人,哪兒能看得上一戲子,別是謠傳吧?”
另一個丫鬟被反駁了,似是有些不服氣:
“我也不知道,反正大家都這么說。不過就算真跟魏班主暗通款曲,也沒什么大不了。”
“畢竟魏班主一表人才,而且老爺又常年不回家,讓夫人獨守空房。他在外面私生子都有了,憑什么要夫人為他守貞?”
“一個上門女婿,還真拿自己當個人物了!”
兩人的聲音逐漸壓低,腳步聲也漸行漸遠。
“快別瞎說了,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若是叫夫人聽見了,準饒不了咱們倆……”
兩個人的聲音徹底止息在夜色里,陳青梔揉了揉自己的小臉,心情復雜。
從前還覺程伯母的性子,有幾分像穆桂英。如今看來,也有耐不住寂寞的時候。
雖不知謠言是否為空穴來風,倘若是真的,陳青梔突然有幾分無力。
為何程伯母自己的屁股都沒擦干凈,卻要來管自己?
從前還當她是好心,如今覺得這才是“只許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
難不成戲子用來玩玩可以,躲在暗處,當個阿貓阿狗養起來,偶爾逗逗、調調情。
但不能在陽光下明媒正娶?
陳青梔想不出頭緒,卻是一天也不想在程家待下去了。
她寧愿相信程伯母是清白的,還能讓她好受一些。否則她實在沒法接受,自己兒時就佩服的巾幗女梟,也有不堪的一面。
在庭院轉了一圈,正準備回去,瞧見李月白從臥房里出來。
走近后,才伏在她鬢邊,耳語道:“梔兒,厲老板來了。”
陳青梔只覺得心臟猛跳了一下,接下來便是漫長的悵然若失。
李月白從不看好她跟一個戲子,直到那日見她對《烏夜啼》愛不釋手,突然間覺得這份姻緣沒什么驚世駭俗。
只是她沒法做到像她那樣勇敢。
“傻站著干嘛,你打算讓他在外面等你一夜嗎?”
李月白說完,朝她眨了眨眼睛,陳青梔早已經臉紅到耳根。
想跟她道聲謝,亦或說打擾了她休息。只李月白沒給她客套的機會,早已經逃之夭夭,不忘回頭朝她扮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