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琳瑯知道衛褚要出遠門時,正在吃廚房送來的甜羹。
衛老夫人莊子里的藕制作的藕粉,加上焙干的脫皮芝麻和瓜子核桃仁,最后澆上一勺桂花蜜,甜而不膩,味道格外不錯。
聽來人說完,秦琳瑯覺得自己應該有些表示,畢竟衛褚雖然不做個人,衛老夫人還算不錯。
這人有好吃的真給她準備,能處。
“我嫁妝里似乎有一把不錯的匕首,葵月找出來,給衛將軍防身用。”
最好死在海盜手里!
那狗東西擅用長兵,一把馬槊比兩個她都高,馬上作戰沒問題,和海盜對上優勢直接變劣勢。秦琳瑯巴不得衛褚馬革裹尸,自己當個寡婦。
說起來,他那馬槊真不知道是怎么舉起來的。每次在戰場上遇到他,她都要格外小心謹慎,現在腰上還留著疤呢。
若非當年躲避及時,逢年過節那位主子都要給她上墳,哪里還有如今這出鬧劇。
送走了傳消息的管家,秦琳瑯招呼葵月準備洗澡水。想到衛褚,她覺得自己又臟了。
認真洗了三遍澡,秦琳瑯舉起手,望著骨肉勻稱,皮膚細嫩的手指發呆。她從戎的時間不長,從及笄到去年一共三年時間,昔日的赫赫戰功與如今的她已經沒有多大關系,留下來的只有這些傷。
那人用了好藥,將她這一身皮肉養好,傷疤撫平,老繭磨去,好讓她做一個貨真價實的秦家二姑娘,送來定國和親。
疤痕漸漸消去,只剩下一道道淺色痕跡,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她似乎真的改頭換面,與昔日名叫秦玉的南瀾女將生生割裂,成為秦琳瑯。
她成為養在深閨久不見人,柔弱可欺附庸他人,不敢高聲語的秦琳瑯。
那個人算計到了一切,唯獨沒有算到定帝會將她賜給衛褚。
“二小姐該上藥了。”葵月拿著祛疤藥膏和化瘀膏藥過來,一時間不知先用哪個,忽地想到什么,低聲道,“奴婢覺得,那衛將軍倒是挺英勇的。”
說話時,她朝秦琳瑯脖子上的紅痕看。
“出去,我自己上藥。”
葵月應聲退下,秦琳瑯看著矮桌上兩瓶藥,氣不打一處來。
她身上的傷,多半是衛褚留下的,早年在戰場上二人針鋒相對,誰也沒討到什么好處,不過是破了對方百戰百勝的傳說,從此便被盯上。
那就是個瘋狗。
那狗東西,能干得出大半夜不睡覺,連夜奔襲三百里,只為偷襲她的事情。
三年針鋒相對,秦琳瑯始終認為作為宿敵,兩人注定要弄死對方。她有覺悟,戰場上誰都會死,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無論是對方先死,還是她先死,她都認了。
略勝一籌與棋差半招,無論什么結果,都是為了故國而戰。
不料命運開了如此玩笑……
如今與那狗東西虛與委蛇,心口不一地你來我往,實在耗費心神。身為女子,每每交鋒她直接先輸了三分,著實讓人惱火。
一臉嫌棄將藥上好,她側躺在貴妃榻上等晾干,外頭響起葵月的聲音。
她沒好氣道:“你下去,就當我死了吧。”
葵月的說話聲有些奇怪:“二小姐可是心情不好?”
“不,我心情好極了。”
葵月膽怯地看著立在房門口的衛褚,欲言又止,剛要出言提醒,便被抬手揮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