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翻騰,數以千百計的魚種爭先恐后逃遁,撲躍翻騰,激濺的水花將整條河渠都如滾鍋沸水一般。
而在魚蝦之后,一條碩大無朋的猙獰頭顱浮現出來,并以極快的速度,朝渠岸這邊游來。
其背有角質鱗,乍一看如同披甲一般身堅如鐵!
“河神出來了!”
“快跑快跑……”
有些百姓已經還高聲提醒著:“道士,快跑吧,這河神是沖你來的!”
相比于人群的慌亂,李清源神色毫無異常。
河神沖他來的,他也是沖河神來的。
眼看那龐然大物就要接近祭臺側面,他只是低低自語:“真是條鼉龍?”
這東西古籍有載:【鼉龍者,形似龍而短,能興水;百年壯而通靈,好食人,能橫飛;千年渡雷而化妖……】
眼前這一頭身長接近兩丈,只能沿水游來,而不能騰空飛起,應該處于“壯”,卻未完全“通靈”的階段。
如果對標人身,那應當是通脈巔峰,和李清源此時修為差不多。
但凡事不能這么看,這種大家伙先天氣力就勝過人類不知多少,若非身軀笨拙,同等修為下,恐怕人族在其手中沒任何反抗能力。
與其角力殊為不智,李清源自然不會那么蠢。
手中獵弓再次張開,箭矢搭好,雙臂用力,咯吱咯吱……
一張滿石獵弓,弓弦幾乎要被他拽斷。
他的箭術是和最敏捷的貓科之王,在生死搏殺中練出來的,最擅射的就是移動靶。
別看鼉龍游的快,但相比老虎在陸地上的速度可差得遠。
所以瞄準后,李清源猛一勾弦。
錚!
箭矢像是一道閃電劃過長空,直奔鼉龍而去。
李清源心里清楚,這孽畜皮糙肉厚,一身堅甲,普通箭簇怕是難以破開防御,所以這一箭是預判鼉龍眼目的位置。
箭矢飛馳,霎時間就到了鼉龍近處,這孽畜已有靈慧,也瞧到了臺上之人朝自己射箭。
不過那箭桿對它來說還沒個牙簽粗,因此不閃不避,只等箭簇及身,它溫吞吞將眼皮一合。
叮!
這傾力一箭,居然讓它的眼皮給彈飛了!
“差距這么大?”
李清源現在可真有些吃驚了。
自從開通蹺脈,加上通脈四重后,他感受自己骨壯如象,血似奔河,渾身總有用不完的氣力。
內勁薄發之下,一拳出去足能開碑碎石,所以來之前還是有一定信心的。
沒想到一箭下去,別說傷到對方,就連遲滯一下都沒能做到。
這一瞬間,李清源就知道自己之前判斷有誤。
表面看上去,自己此時已經堪比通脈巔峰,與鼉龍修為相若。
但人和這等先天強橫的生靈不同,別說他還沒通脈六重,就算真到了通脈巔峰,雙方角斗比拼氣力恐怕也遠不是其對手。
“就是不知,若我通脈巔峰后,再開通八脈奇經,能否和這孽畜正面一斗。”
但此時已經來不及讓他細想,因為那鼉龍已經游上岸了。
露出全貌后,通體黑紫色的肉疙瘩仿佛甲刺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趴在地上仰頭朝祭臺上嘶吼鳴叫,露出鋒利獠牙,聲音有些像虎嘯一般……
之前還對道士抱有期待的百姓,瞧到一箭未能建功,而“河神”又上了岸,這下再也不敢停駐了。
媽呀一聲,驚恐的朝遠處逃去。
而那鼉龍卻不急著朝李清源動手,可能是由于祭臺太高的緣故,它一對兇睛掃過周邊,無視神官同伙和綁縛的百姓,忽然看準一個最近的逃亡者急速追去。
它行動雖是靠爬的,但速度卻奇快無比,加上身軀龐大,四肢一竄就抵得上常人十多步。
可就在它剛啟動身軀時,忽聽背后一聲長嘯傳來。
畢竟臺上還有個敵人,鼉龍轉身仰頭,就見臺上那人陡然間高高躍起,在那本就高聳的祭臺上,又竄起三四丈高。
如果眼力稍差,幾乎都要看不清人了,而看落點,正是自己身畔。
鼉龍靈智已開,見此不但不慌,反而心中微喜。
因為它追逐百姓,打的就是誘對方下來的主意。
不然它想吃掉對方,就只能用身軀把祭臺撞倒,那樣不但麻煩,且還容易讓對方逃走。
而此刻,在半空中的李清源,察覺躍勢已盡后,腰身一挺,目光對準鼉龍的方向直直落下。
瞧到那畜生張著大嘴好像等他入腹一般,李清源冷冷一笑。
想吃我?
給你吃個大的!
“山來!”
這聲呼喚他用的聲音極大,在河風的吹拂下傳出老遠。
無數百姓同時聽到這個聲音,哪怕在朝前跑的,也不由轉身看去。
畢竟道士還在那里,且河神上岸前,道士也曾透露過誅殺河神之意。
因此不少人都對他還抱有期待。
所以聽到聲音,無數人同時回頭,朝祭臺上空望去。
只見一聲山來后,道士青袍咧咧,腳下卻有一塊山般巨石突然出現。
而道士身在其上,仿佛搬山蹈海的仙佛降臨,朝下方極速墜去。
地上那河神,此時還張著大嘴在等道士入腹呢……
無數百姓不由目瞪口呆,以他們的眼力,都能看見那巨石可比河神軀干大多了。
河神再兇惡,身軀再堅固,要是讓這石頭砸中,不也得砸個稀巴爛?
但由不得他們多想,因為當巨石出現后,本還輕飄飄下落的李清源,下墜之勢陡然一變。
說時遲,那時快,從李清源呼喚山來,到將要墜地,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鼉龍反應亦是不慢,幾乎在它看到巨石時,一對兇睛就露出驚恐之色,打一個激靈就要回河里躲避。
但眼下想躲卻已經遲了。
物體質量越大,慣性越大,又由于石頭是個蛋形,下落的阻力無形減少,所以幾乎是轉瞬之際,巨石已然墜地。
轟隆隆!
大地在哀鳴,祭臺在抖動,百姓渾身癱軟,神官同伙癡呆傻在那里……
而為禍鳳棲縣整整四年的“河神”,被巨石正中頭顱,腦漿飛濺,黑血斑駁了大地。
只有巨石上挺立的道者,神態安然,朝諸多百姓方向稽首。
“貧道李清源,今誅‘河神’于清河岸,為四年受其迫害的百姓還一個公道,為這病態的世間,稍加正本清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