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聽我口號,一二三,拽!”
“欸……”
一群潑皮使出吃奶的勁兒,無奈被抓來的百姓只是磨洋工。
“使勁啊,你們他娘的沒吃飯嗎?再來!”
“一二三,拽!”
“欸……”
無論他們?nèi)绾巫В奘炯y絲不動!
袁知行騎在墻頭上,看著下面情景,臉色更加難看。
剛要發(fā)火,忽聽下面?zhèn)鱽硪魂囙须s,接著就是唉喲唉喲的痛呼。
扭頭一瞧,原來是石頭上面太滑,繩子勒不住被拽落了下來,眾人被閃到,都摔在了地上。
“你們他娘的小點聲!”
牛四海剛才也跌了一跤,暗罵袁知行站著說話不腰疼,起身小跑過來道:“公子,不行啊,人拽不動,想辦法弄點畜牲來拽吧。”
袁知行心道有理,朝下一指:“閻三,你去王家車馬行,多借點騾子馬來,挑大個的借。”
閻三不好多說什么,帶著幾個人走了。
袁知行揉了揉臉,又忐忑又焦躁的等著,眼看日頭直往下落,閻三終于帶人,連騾帶馬趕了十幾匹回來,其中還有一頭健碩的毛驢。
“來來,趕緊的,拽!”
一群人又是架梯子,幸好有個潑皮纖夫出身,不然套繩子都是個問題。
等綁好了繩子,天色已近黃昏,袁知行心焦難安,站在墻頭上聲音都變了,“快點的,趕緊把石頭弄開!”
眾潑皮開始抽打牲畜,袁知行大怒:“草泥馬,你光抽畜牲干什么,你們也跟著拽!”
潑皮們不敢多言,只好也去拽繩子,但這下卻沒人看著牲畜,騾馬也不使勁了。
袁知行氣得直抖,“這畜牲也他媽的偷懶。”
他扶著墻頭跳下來,自己拿過鞭子,親自抽打畜牲。
“來,一二三,拽!”
啪啪啪!
一時間,號子聲,鞭子聲,喧囂不斷。
可任憑人畜如何用力,腳下夯實的地面都被踩出了坑,巨石就是紋絲不動!
袁知行發(fā)了狠,拿著鞭子挨個抽,把幾匹騾馬抽得直吐白沫子,也是無濟于事。
“草,用力啊,你他媽使勁啊。”
他越打越生氣,看騾子被他打趴下,轉(zhuǎn)頭對準唯一一頭健碩的毛驢,又狠抽了幾鞭。
可驢子這種動物本就認生,而且脾氣大,還記仇,不似騾馬溫順。
被抽了兩記鞭子后,突然嘶鳴一聲,前蹄用力,后蹄蹬空,居然尥了個蹶子……
砰!
“唉喲。”
袁知行慘嚎一聲,被驢一腳踢到小腹上,疼得他在地上捂著肚子直打滾。
而那頭驢似是知曉自己報了仇,表情歡暢地叫了起來。
“啊呃——啊呃……”
跟班潑皮一看公子讓驢踢了,顧不上拽石頭,連忙上前表忠心。
“快快,扶公子進屋,把大夫找來。”
“唉……唉呀。”
袁知行聲音打著顫,哀叫兩聲,胳膊無力指向驢子:“快,快讓它閉嘴啊。”
人能壓得住動靜,畜牲哪里受那份管制,想阻止又談何容易?
驢聲本就清澈透亮,一叫就傳出去老遠,此地又是內(nèi)城,大戶人家養(yǎng)得都是馬,驢叫又很罕見,所以該驚動的,早就驚動了。
等一眾跟班攙著袁知行跳進院子,他抬頭一看,不由癱軟在了地上。
“爹。”
跟班們一見此人,也嚇了一跳,紛紛行大禮參拜。
和袁知行彷佛蟋蟀成精的樣子不同。
站在那里的人五旬上下,鼻梁高挺,吊眼薄唇,臉型狹長,雙目光芒銳利,盡管穿著居家常服,身上亦難掩淡淡威儀。
他臉色不見喜怒,掃了袁知行一眼,無意于在下人面前給兒子難堪,哪怕對方再不成器。
只把目光越過眾人,看向閻三:“閻彪,你跟我來。”
他不稱本官,閻三卻聽得心中一顫,連忙跟上前。
袁成瓚在一間門房停住,進屋坐下,示意閻三關上門,隨后道:“講吧。”
閻三不敢有絲毫隱瞞,就把整個事件的經(jīng)過,詳細講了一遍。
包括翠蝶之死,還有之前做的一些陰私事情,李清源如何登場,又做了哪些事情,說了哪些話,都一五一十道出。
袁成瓚聽后,眼中精芒四射。
其實很多事情,若不是他的默許,兒子根本不敢做得太過。
不過事前袁成瓚也沒想到,居然惹出李清源這號人物,聽完后不由陷入沉思。
良久,他道:“去把那個崔把式帶過來。”
閻三心中忐忑,崔把式早被他們折磨的不成人樣,扔在那到現(xiàn)在也沒人管。
一邊祈禱對方可別死了,一邊加快速度朝院外跑去。
用不多久,幾個潑皮就抬著崔把式進來了。
袁成瓚看他這副樣子皺了皺眉,從腰間摸出一粒丹丸遞給閻三,“給他吃下去。”
閻三努力掩飾眼中火熱,把丹丸給崔把式喂下去,用不多久,崔把式周身一顫,兩眼多出一絲生氣。
袁成瓚道:“你等出去吧。”
閻三只能帶人出去,袁知行此刻也沒顧傷勢,同樣焦躁的等在屋外。
約有一炷香的時間,袁成瓚從屋中出來,崔把式也跟在身后。
看得出那丹丸效果很好,此時崔把式除了身上的外傷,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了。
袁成瓚不理會眾人,走了幾步,來到院落正中,目光落向大門處。
由于巨石要比大門高出不少,站在這里剛好能看到巨石的上半部。
袁成瓚瞇了瞇眼,良久,回頭道:“知行和閻彪跟我來,其他人都散了吧,牲口從哪借的還哪去。”
他可不是袁知行,一見巨石就放棄了挪動的想法。
就算調(diào)集許多人力,真把石頭挪到旁邊,但之后呢?
這塊石頭擺在哪?
袁知行還恨驢呢,想讓潑皮把驢宰了,使了個眼色,卻沒人看得懂。
心里暗罵這群人,只能捂著肚子默默跟著父親走到內(nèi)宅。
到了這里,袁成瓚忽然道:“去把你弟弟喊過來。”
袁知行肚子也不疼了,直起腰壯著膽子頂了一句:“爹,他不過是個奴才!”
袁成瓚面無喜怒,淡淡道:“庶子總好過敗家子。”
袁知行一顫,想再說什么,一對上那雙古井無波的吊眼,立時萎了下去。
等他帶著一個年輕人回到原處,卻見他爹正在家廟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