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中,元清皇后閉目坐在圓蒲上,“那小孽障死了嗎?”
久久得不到回應,睜眼怒視親信,“人都在天牢里了!還弄不死?都是廢物!”
“昨夜下手時,遭到阻撓,應是司空府的人!”老宮女伏在地上回道。
“司空府?那老匹夫不是向來不管小孽障的嗎?連自己親生女兒的死活都不管,如今倒關心起孫輩,可笑!”元清皇后目露兇光。
老宮女微抬起頭,“司空府還派人暗中守衛公主府!”
“老匹夫!善兒才剛被廢太子位,一個個就要按耐不住了!安排北堂統進宮一趟,筆墨呈上來,是時候該讓大哥知道個中利害了!”刻薄寡恩的帝王,豈能成為你的甕中之鱉,任你魚肉。
三十年前能送你坐上皇位,三十年后一樣能把你拉下來!
養德殿內,疆遠帝正結束午膳,閔公公躬身道,“陛下,審判司上奏,天牢苦寒,七公主身受刀傷,已暈厥數次,自知所做乃大錯,哭求求見陛下,饒她罪責!”
疆遠帝驚訝,“難得啊!還有她低頭的時候,還哭求求見朕?真是天下第一大奇聞!去把審判司的人召進來”
審判司使將七公主在天牢中所做娓娓道出。
審判司使在天牢提審時,七公主將她與愛郎在羌國如何相識相知相守,愛郎又是如何為她涉險尺神國,二人共定唾額之定,聲淚俱下,情深意切,聽得審判司使由衷感動。
后又道愛郎在宮中為救她,身中劇毒,命不久矣,聽者無不潸然淚下。七公主獨闖太子府救情郎之事,在審判司使看來瞬間成了正義偉岸之舉,對七公主充滿了欽佩!
以至于七公主提出想單獨詢問關押在天牢的羌國女刺客,審判司使也欣然應允。
那女刺客本就被打的奄奄一息,七公主只將她父親因何受罪誅連九族的始未告知于她。
沉默良久,女刺客便將是玉妃娘娘授意刺殺七公主和盤托出,連兇器從何而來,余下兇器在玉妃宮中何處也告之!至此,審判司使對七公主由欽佩升至敬仰!
疆遠帝似笑非笑的看著還在滔滔不絕的臣子,“真真是情根深種,連朕都為之動容啊!”
起身望著窗外烈日,“小邦子,你去天牢告訴她,想見玉妃,就來養德殿,跪滿兩個時辰,朕就考慮考慮!善兒都被廢了太子位,朕不能厚此薄彼啊!”
審判司使聞言大驚,這烈日,都說了七公主在天牢里已昏過數次,陛下竟還要她在烈日下跪滿兩個時辰,還只是考慮讓她見玉妃!當真是天家無情,自己的親骨肉啊!
審判司使正想為七公主再求求情,不想,疆遠帝道:“愛卿,文才斐然,待在審判司浪費了,明日你就去著史司吧!”
呆滯一會的審判司使,伏首叩恩退出,未再敢言。
疆遠帝看著跪在殿外的羿安,還真是會挑地跪,陰涼處,宮中人來人往又都能看到的地方!還一身血跡的破白衣,鬢發不整,面目不潔!真的是越看越氣!
閔公公見疆遠帝一臉不悅,忙諂媚道:“陛下,七公主這身容,要不還是讓她先去洗漱更衣再跪!老奴方才去天牢提她過來,哎呦,一身味,著實熏人!”說著還扇了扇鼻前!
“她想裝可憐,好讓朕心軟,哼!就讓她跪著!跪足了時辰,再來叫朕!”疆遠帝一甩衣袖午憩去了!
屋檐下,容妃緊緊扣住羿遠的肩,生怕他沖出去,“遠兒,小不忍則亂兒大謀!”
羿遠抬頭看到母妃殷紅的雙目,委屈的點了點頭!容妃輕撫其頂,心想房姒依這小妖精,害過蒼恒,刺殺安兒,如今是白鶴,必須得早日除了她!
還有遲善那頭惡獸,他與安兒的仇怨是越結越深了,該死的遲疆闊竟然把慕容庸放了回去,經廢太子一事,皇后那妖婆,也該按耐不住了!需得做好準備。
“陛下,公主已經暈過去兩回了,跪了一個時辰三刻鐘了!”屠總管在龍榻前面無表情道。
疆遠帝扶著頭左右晃了晃,夏日炎炎易嗜睡啊!更了衣,走到殿前,看著自己的女兒形容狼狽,面目滲淡,雙手撐地苦跪,微仰的頭顱,如求憐般喃語,“爹~!”
這飽含凄楚的一聲呼喚,有如重錘擊的疆遠帝不禁身子一晃,屠總管扶著才勉強站穩!
屠總管瞧疆遠帝的神色,知他是想起七公主小時候,那時宜妃雖在冷宮,陛下也時有探望,只是大多是在夜深人靜之時去的,故而公主與自己生父并不親近。
有一日雨后天放晴,陛下心情大好,就去了趟冷宮,一進院,就瞧見小公主在水坑里玩泥巴,見陛下來嚇了一跳,站起來想跑,卻不小心摔的滿身泥,仰起粉嘟嘟的小臉蛋一臉委屈巴巴,“爹,抱抱!”
陛下見她一身泥巴,覺得大失體統轉身離去,跟在身后的他,見不得那失落傷心的眼淚,便將小公主抱了起來,拭去小臉上的泥巴和淚珠。
小家伙開心的笑著對他說:“你可比那個人好看多了!比他親切多了!我討厭他!要不你做我爹吧!”嚇得他魂飛魄散!
疆遠帝神思不定,司空暖暖的音容笑貌反復閃現在腦海,曾經在冷宮那段平淡安祥的時光不斷浮現,右手扶額,深深吸了口氣,“屠查,你帶她去雅毓宮,做什么隨她去!”
放開扶額的手,又見羿安楚楚無辜的看著她,“你!以后沒有旨意,不準出現在朕的面前!滾!”
“是,父皇,孩兒告退!”一見著你就沒好事,羿安恭恭敬敬的跪拜退離,跟著屠總管去了雅毓宮。
跪的太久行走遲緩,屠總管遣來軟轎和吃食,道是容妃安排,也驗過毒,羿安草草吃了幾口,便靠著閉目睡著了!
雅毓宮里的宮人少的可憐,一個個神情嚴肅,倒像天牢的守兵,羿安吃痛的走進玉妃的寢宮。
神情倨傲的美麗女子坐在銅鏡前,回頭看了一眼狼狽的七公主,譏笑道:“七公立這般落破模樣,真是令我心情大悅!沒想到這么快就來我這里求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