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坤三言兩語便將捉刀人的情況說明。

說白了，就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

“此法雖暴利，卻也危險至極。能被六扇門暫時擱置不處理的，無一不是陰險狡猾、兇殘暴虐之徒。”

“你若是想從事這行當，可要仔細考慮清楚了。”

末了，杜坤不忘規勸一句。

“放心，我自有計較。”江猛抱拳，繼續與杜坤喝起酒來。

待時候不早，杜坤才起身離去。

送走杜坤，江猛回到房中。

“師娘——”

江猛正欲開口，卻被杜彩雯搶先：“我曉得，你且去吧。”

青絲云鬢捋過耳后，杜彩雯手腳干練，一邊收拾著碗筷不在意地說：“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城東治安很好，六扇門分部就在不遠處，沒人敢在這里鬧事的。”

江猛聞言不再多說什么，只是點頭：“好，那我便去了。”

言罷，江猛以灰布包裹兩截大戟，背負身后出了門。

高大的身影漸行漸遠，埋頭忙碌的杜彩雯方才抬起頭來。

白嫩柔和的膚容看起來有些嬌弱受氣，水波流轉的雙眼中卻透露出一絲堅定。

沒有人應該成為誰的附屬，她如今也明白，自己不該成為江猛的拖累。

……

六扇門位于城東，坐北朝南。

朱紅大門氣派恢弘，兩側有八字墻，放置有一對齜牙咧嘴的兇惡鎮獸，狻猊。

“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才近朱門，兩名雜役手搭佩刀，眼神警惕，攔住了江猛。

江猛抱拳行禮：“江猛，此番前來是想知道如何成為捉刀人。”

“哦？”二人對視一眼，見江猛言行并無異常，略微放松戒備。

“跟我來吧。”

一人領著江猛離開，卻是沒進大門。

又行數十步，到了偏門的一處小殿。

“記住了，大門是給捕快走的。捉刀人是布衣，往后要從這處偏門直接進到偏殿。”

雜役指了指這道偏門，叮囑道。

六扇門中機密眾多，并不是想進就能進的。

尤其江湖人魚龍混雜，身份不明，更是重點防范對象。

這處偏殿與六扇門內部并不相通，是專供捉刀人接懸賞、領賞銀的地方。

“明白。”

江猛無言，對此并不在意。

進入偏殿，不大的地方三三兩兩地簇擁著人。

這些人衣著不一，神態各異，都是些常年奔走江湖的老油條。

江猛的到來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高大的身軀令江猛不論走到哪里都是最引人矚目的存在。

江猛無視眾人的視線，走到偏殿中央。

一中年文士端坐于桌前，提筆寫著什么。

聽有腳步近前，中年停筆抬頭：“你要成為捉刀人是嗎？”

“是。”

“姓名，實力。”中年取出一本書冊翻開。

“江猛，搬血，未達一變。”

中年提筆記錄，隨即合上書冊。

“可以了，你去那邊的黑榜挑一個任務，揭下即可。”

“注意任務文書上的標記，有一道青蟒標記的任務需氣血一變才能完成，以此類推，三道青蟒的任務需得氣血三變。”

中年指了下殿中的黑榜解釋一番，便不再理會他。

江猛頗感意外，成為捉刀人的流程似乎格外的簡單隨便。

想來也是，對于六扇門來說誰是捉刀人都無所謂，反正無需提前付出什么代價。

捉刀人完成任務，給錢就完了。

江猛轉身來到黑榜。

數十張文書釘在木板上，略過有青蟒標記的文書，江猛的視線聚焦在邊緣處。

“誅殺采花大盜，淫賊何玉峰，擅使輕功，好淫。此人警覺，一擊不得手便會藏匿，若無把握切勿動手。”

“賞銀十兩。”

“斬殺黑白雙煞，此二人蛇蝎心腸，喜食人，精通易容。于漠城境內四處偽裝流竄，行蹤難尋。”

“賞銀二十兩。”

“長期任務，斬殺東山軍將士。一名什長三十兩，百夫長五十兩，偏將一百兩，正將五百兩。”

“……”

多數任務目標的實力并不算強，皆是由于行蹤難測，需得花費大量人力物力方能鎖定目標。

是以六扇門將這些人交給捉刀人處理，若成了，只需付出一些銀兩，可以省去大量的時間人力。

若是不成，六扇門也沒什么損失。

江猛思量半晌，選擇揭下幾道文書便離去。

……

鄉野小道。

雪絮飄飛，風吹樹動。

江猛背負大戟，大跨步向前走去。

不遠處漸漸有鄉鎮影子浮現。

白鹿鎮。

說是鎮子，其實就是來往客商聚集，村民交易的中轉場所。

江猛行走在泥石街道上，厚厚的積雪已經被來往的人踩踏融化成雪水。

“這是我先看上的！”

“什么你先看上的？我付了錢就是我的！”

“無恥賊子！”

“哼，可笑。若誰先看上就是誰的，那這集市上這么多東西豈不都是我的了？”

“哇呀呀——”

集市中，兩名身著勁服的江湖人爭吵起來，手中爭搶著一本古樸的書籍。

其中一名兇漢被懟的啞口無言，一時惱怒直接拔刀便砍了上去。

鮮紅的熱血灑在白雪中，伶牙俐齒的那人瞪大了雙眼，一道血痕自天靈至下頜。

腦漿子都流出來了，其森森白骨比之白雪更甚。

“呸！什么人都敢和老子搶東西，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兇漢啐出一口痰，輕蔑地踩了踩腳下亡魂撿起書籍揚長而去。

如此血腥一幕發生在大庭廣眾之下，可周圍人卻視而不見。

那賣書籍的攤主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反正已經收了錢，東西是誰的與他無關。

“果然——”江猛暗嘆。

這世道早已大亂，之前他一直在漠城中生活所以不明顯察覺。

如今通過這一幕才真正見到亂世的模樣。

白鹿鎮距離漠城也不算是很遠，不過半天的路程，竟然就有人敢當街殺人。

看周圍的反應，這一幕顯然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不多時，便有一群衣衫臟破的乞丐圍住了那具尸體。

手腳并用，瘋狂地爭搶著，更有甚者上嘴撕咬，生生咬下一條臂膀帶著跑開，面容猙獰病態形似惡犬。

江猛望著那一雙雙血紅的眼睛，心中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