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神軀幾乎有一整座山那么高，烏云是祂身后一席狂風鼓蕩的斗篷，無盡的閃電纏繞在祂身周。

李瑜能感覺到，祂在觀察自己，祂沒有說話，但自己能明白祂的意思。

祭品。

李瑜默然片刻，“如您所見，我一無所有，除了敵人的鮮血。”

祂依然沒有回應，風暴幾乎要將人席卷到天空，雷霆的轟鳴此起彼伏。

“你要來覲見我，在恰當的時候。”

祂終于說話了，聲音仿佛傳自上古。

沒等李瑜回答，祂高舉雙臂怒吼一聲，狂雷頓起，漫天的電光將整個世界淹沒。

......

現實中的李瑜正處于一種奇怪的狀態，雙眼翻白，喉嚨里發出持續的噪音，就像風暴中呼號的狂風。

“裝神弄鬼。”

這禱詞和眼前的詭異讓鋼拳霍格皺起眉頭。

他倏地想起以往在某個酒館聽過的一些關于超凡力量的傳言，遂捏緊這少年的脖子，用上了全力。

“好了，你該去死了。”

但緊接著，霍格發現了更詭異的事——少年那本該在自己強大力量下立刻斷裂的喉嚨，此刻卻變得堅硬如鐵。

李瑜似乎察覺不到被扼住喉嚨的痛苦，木然無神地抬頭望向頭頂，艱難擠出禱詞的最后一句。

“風暴與閃電之神，沃利貝爾，我呼喚你！”

聲音嘶啞，幾不可聞。

轟！

話音剛落，沉悶的雷鳴自高天轟然落下，穿透地面，在下水道中回響，這是一場風暴的先兆。

“你們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勁？”

剃刀杰克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那像刺猬般豎起的頭發，詢問身邊人。

“我覺得有點發麻，是不是剛才坐得太久了？”

一個幫派成員好奇地拿起自己的匕首，用手指輕輕碰了碰，啪！細小的靜電火花彈開了他的手指。

鋼拳霍格則感覺自己像是抓住了一道閃電，酸麻燒灼的感覺從鋼鐵義肢一直傳導到右肩的舊傷處，義肢中那紫色的液體也劇烈沸騰起來。

他猛地松開手，李瑜無力地跌坐到骯臟潮濕的下水道走廊上。

“夏洛特！”

安娜連滾帶爬地沖過去哭著抱住他。

霍格皺眉看了眼自己的金屬義肢，靜電火花在那里不斷炸開，立刻向周圍毒刺幫的嘍啰下令。

“殺了他！”

“霍格老大，他不對勁！”

剃刀杰克驚駭地說道，其他嘍啰也拿著各自的武器有些緊張地看向自己身后。

霍格下意識轉身，愕然發現剛才那小子的眼睛，此刻早已被藍白的閃電充斥。

“慌什么，廢物！”

他一腳將身前嚇得打顫的嘍啰踹進污水渠里，右臂金屬義肢中的一些傳動結構開始發出咔噠咔噠的發條聲，有蒸汽從鏤空的空隙中升騰而出。

“我倒要看看，你是個什么怪胎。”

他一邊說著一邊左右扭動脖子，發出嘎嘎的聲音，木訥的神色開始變得猙獰，布滿血絲的深棕色眼睛里充斥著殘忍。

隨后，霍格扭動金屬義肢與肩部連接的一個閥門。

嗤！

玻璃容器中的紫色溶液開始被泵入他的身體里，從右肩開始的部位有紫色靜脈開始慢慢凸顯，并在極短的時間內遍布全身，像是有無數條小蛇在皮膚之下鼓動。

霍格站在原地等待了一會兒，感受著體內洶涌的遠超凡人的力量，抬起頭，青筋暴起的額頭下是一雙陷入瘋狂的被紫色浸染的眼睛。

他看向已經站起身的李瑜，像炮彈一樣沖了過去。

“跑，別讓我擔心。”

李瑜艱難地克制心中滿溢的對鮮血與殺戮的渴望，對安娜說道，松開她的手，將她往身后輕輕推去。

“夏洛特，你今天會送我回家，對嗎？”

身后的安娜用暗啞的聲音問道。

會的。

李瑜點點頭，轉身雙臂交叉，展現出防御姿態，直面霍格撞過來的肩肘。

相比李瑜一米六不到的體格，沖擊過來的霍格從氣勢上簡直像是砸下來的山崩。

嘭！

鋼鐵和血肉的碰撞發出令人震顫的沉悶聲。

身后的嘍啰們的視線被霍格巨大的身形擋住，看不清前面的情況。

但任誰也能猜到，即便是成年壯漢在那樣強大的力量下也幾乎不可能幸免，更何況一個未成年的小子？

于是紛紛敲擊著身邊的武器，興奮地怪叫，呼喚霍格的名字。

“霍格！霍格！霍格！”

只有直面李瑜的霍格知道發生了什么，感受著鋼鐵義肢傳來的阻力，低頭看著眼前幾乎不可動搖的少年。

在煉金藥劑影響下有些失控的神智清醒過來，一滴冷汗順著密布青筋的額頭滴落。

要知道，自己剛才那一撞甚至可以撞塌一堵墻！

怎么可能有人能用血肉抵擋鋼鐵的洪流？

他幾乎是驚愕地看著李瑜，嘴里喃喃道。

“怪物......”

“怪物？不，這是神賜。”

在霍格驚駭的目光中，李瑜抓住他的手腕，以緩慢且堅定收緊，任憑他如何用力，也無法擺脫少年那看似脆弱的手。

李瑜自己其實也有些意外，體內所擁有的力量如狂風鼓蕩，給人以足以撼天動地的威能。

但不知為何，自己的意識依然清醒。

雖然內心的確充斥著憤怒與對殺戮的渴望，可并未徹底瘋狂，充其量大概就是戰場上新兵殺紅眼的地步。

我這種小時候暑假生活都寫不完的人居然有這樣鋼鐵般的意志？

“放開我，你這怪胎！”

霍格忍受著劇烈的疼痛，怒吼著想要抽出手臂。

“原來是這樣么。”

李瑜沒有理會霍格，逐漸理解伴隨沃利貝爾力量而來的運用之法，虛空中有藍白的電蛇纏繞上自己的雙手，形成一雙完全由雷電組成的利爪。

“祂已聽見我的呼喚，”

李瑜輕聲呢喃著，高舉右臂，握緊拳頭，似乎在向高天之上的存在致意。

緊接著他深吸一口氣，俊秀的面容被狂怒扭曲，高舉的拳頭砸落，將那粗壯的手臂砸成一個扭曲的角度，森森骨茬刺穿肌肉。

“雷暴，便是應答！”

轟隆！

驚雷從烏云密布的天空炸響，一道數米粗的閃電擊毀發條步行街的街道，直接落到了霍格和李瑜所處的位置。

霎那間，純白的光芒綻放開，自建成起便隱沒在陰影中的地域再一次得見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