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開心得哭了嗎？”

“我、我不知道啊！這就是開心嗎！”Jasmine能察覺到自己的變化，卻不知道這變化是否就是傳說中的“快樂”。

“你現在什么感覺？”

“我覺得我的內臟像是在小幅度地涌動，心跳有點快，像是有一朵花要破土而出！而且我現在好餓！好想吃東西，想吃許多許多的東西！”

Jasmine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咧開，畢竟過去這么多年從未真心笑過，她的面部肌肉尚且不能適應笑著的表情，只是一味齜牙咧嘴，看起來并不好看，反而有些好笑。

頓時晁亮的心情松快了一點。

【看來自己暫時還是有快樂的能力的。】

以防萬一，晁亮掏出手機，從手機上胡亂翻了幾個搞笑的視頻，湊到Jasmine的身邊，剛剛恢復感知快樂能力的Jasmine已經如同脫韁的野馬，任何風吹草動的幽默信息都讓她笑得眼淚狂飆，前仰后合，不知道是被這個氣氛感染了還是晁亮也沉悶了許久，也跟著笑出聲來。

一個在瘋狂汲取快樂的滋味。

一個在分秒必爭地抓住快樂的尾巴。

大敏聽著包廂里的動靜，可沒那個開心的心思，自言自語著：

“這倆人該不會瘋了吧……”

而且門外還排著隊呢，并不是大家今天非要喝上這杯特調咖啡，而是都想看看這家咖啡店是不是真像傳說中那么神。

直到Jasmine滿面春風地出來，大家心里懸而未決的問題才有了答案。

沒等晁亮露面，一時間全都涌上了門口，任憑大敏魁梧的身子擋在門口才沒讓場面失控。

“我先拿個明天的號！”

“我排在你前面的我先拿個號！”

“明天再說！”

排在后面的人嘴上喊著希望明天重新排，身體是一個沒有離開。

外面人聲鼎沸，晁亮的世界一片死寂。

他呆坐在包廂里目送著這個醫療保險之外的客人離開，長嘆一口氣，接著打開自己過去服務過的客戶檔案信息，一頁頁翻過過，無形的烏云一點點籠罩在他的頭頂：

【客戶編號c：干凈整潔】

【客戶編號k：主動拒絕】

【客戶編號e：自律進取】

【客戶編號u：縝密邏輯】

連帶著曾經交換給桑杞的時間管理、審美偏差……晁亮覺得身上像是被抽去了支撐，無力地癱向椅背。

“在這個模型里，我最終還是逃不過啊。”

嘆息著苦笑，苦笑后又嘆息。

起初他只以為自己是因為太久沒有正經上班而懶散了，又或許是因為沒有親人朋友在身邊變得不修邊幅了，可是當他意識到自己無法親口對別人說出一個拒絕時，事情變得遠比他想象中嚴重許多。

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接受這個情況，晁亮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一些微弱的希望：

“可是我還交換了許多其他的屬性啊。給秀秀恢復了光明，給余芝芝恢復了生命重量，眼下自己還是能看得見摸得著，也沒有絲毫想要輕生的欲望。對了，就像現在，我依然可以控制自己的大腦用縝密的邏輯分析這要命的處境，我并沒有受影響！干凈整潔什么的，只要有意識地控制，一定可以做到，只要有意識地控制，保持整潔有什么難的……對……”

他腦海里一團漿糊，用盡全力調用腦細胞來思考：

“為什么突然會這樣，難道我真的漸漸也要淪落成這個模型里的一個數據而已了嗎？”

“糟了！忘了！忘記跟問他們怎么找到我的了。”

等晁亮回過神來，剛剛做的心理建設立即被摧毀得所剩無幾，這么重要的問題都能忘記，很難欺騙自己沒有收到模型的影響。

他拔腿沖出包廂，門外的人們已經紛紛散去。大敏一副很自豪的樣子：

“亮哥，不勞你出面，剩下的人我已經全都打發走了。一個也沒留哈哈哈！不過亮哥，這些人到底是來做什么的啊？為什么……總覺得你們神神叨叨的……”

大敏明顯察覺到了異常，又不太好意思問出口。晁亮警覺了一些，連忙捂住自己的耳朵，生怕下一秒大敏提出希望自己坦誠相告的要求，自己無法拒絕，好在大敏見晁亮無意分享便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一個人一邊擦桌子，一邊小聲絮叨：

“沒事兒，也不一定需要告訴我，說到底，我畢竟是外人。”

晁亮的心頓時軟了下來，能說嗎？他頓了頓：

“大敏，你可以現在對我提一個要求嗎？越過分越好。”

大敏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奇怪要求問得懵在原地。晁亮細細觀察著大敏，心中暗自下了決心，如果真的被問出和失物招領中心有關的事情，他也全部坦然相告，這些日子以來，接待客人千奇百怪，大敏不可能完全不好奇。

可是很快，大敏便又恢復了憨笑：

“那我可就真提了哈！亮哥，可不可以再揍我幾拳？最近你來得越來越少了……我這渾身真是不得勁，就像再被來幾下！越重越好！”

“好的。”幾乎是不假思索的答應從晁亮嘴里滑出，像是早就預設好的答案一樣，“唉，好的，都答應你，不過，你沒什么別的想問了嗎？”

“沒有。”

他湊近，攥緊拳頭狠狠在大敏斜方肌的位置上猛砸了好幾下，砸得自己手都生痛，眼看著大敏還是露出了既痛苦又痛快的表情，晁亮又松了口氣，至少別人的規則對自己還是失效的。

“哦，對了，你怎么打發走剛剛外面那群人的？有沒有聽他們說是從哪里找來的？”

大敏一臉天真，像是邀功一樣：

“就按照你說的，今天服務結束了，讓大家都散了吧。明日趕早。嘿嘿。”

“靠。”

明日趕早？

眼下已經突然變得不能拒絕別人，怎么可能真的來者不拒？再者說，如果自己真的會受到這些缺失屬性的影響……那……

他搖了搖頭，不敢細想。

也許第二天自己就瞎了，又或許今夜自己就有了輕生的念頭。

晁亮沉默著繞進前臺里，將這些日子的進賬打點了一翻，數了一部分現金給了大敏：

“你也好久沒放過假了，我們一起休息一段時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