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默默轉身,收拾好東西,領著捧著錢袋呲牙的安安便走。
狗肉要趕緊處理,零碎的那些豬栗子、花子雖不能吃,但拿來煉些油脂點燈卻是極好。
一路上,安安牽著他的衣角,反復念叨著還差數的銅板,眼睛里隱隱都是淚光。
李安然倒是“盯”著版面上“雕刻:窺境(15/1000)”,走了個百思不得其解——
殺了七頭豬、一只狗,小半日下來居然給了八點經驗值。
殺生和雕刻,兩者之間八竿子打不到一塊……
你也不能指著屠夫硬說他是個藝術家不是?
“哥,你殺狗時威風好看!”還帶著淚的安安突然揮了下小粉拳。
這話讓他旋即釋然。
既然好看,那么雕個木偶還是殺只惡狗……
在這亂世又有什么區別?
現在的李安然可不只會殺豬!
……
“嘿!二狗!”
剛回胡同不久,迎面撞上胡悍三,這運氣讓李安然嘴角一抽。
“三哥。”
“錢湊齊了?”
“三哥說笑了,好歹寬限兩天,這一日的功夫,我到哪里去湊齊五十三文?”
“那這是什么!”
胡悍三說著便伸手去抓安安手里捧著的錢袋。
女娃眼睛一紅,張嘴沖著他伸來的爪子“吭”地就是一口。
還好李安然見機得快,一把將她帶到身后。
“嘿,小囡性子還挺烈!”
胡悍三掂了掂到手的錢袋,“這幾個銅仔兒就算你孝敬弟兄們的酒錢了。”
“大哥,這狗肉也新鮮!一并拿了!”
邊上的潑皮鼓噪著,有人便伸手來拿。
急紅眼的安安哪里肯依,但又被安然按在身后沖不出去,只能小拳頭小腳原地撲楞著,嘴里“胡三兒是個王八蛋”、“胡三兒你不得好死”地亂嚷。
眼見著要出事,胡同里“啪”、“啪”傳來關門閉戶的聲音,
“小娘皮嘴里不干凈!三哥也拿了去打屁股!”
邊上的潑皮一陣哄笑。
李安然手上使勁,摁住身后的狂怒罵娘的女娃,把狗肉遞了過去,“三哥,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孩子一般見識……這狗肉本就是準備著孝敬您幾位的……”
面子拉不下來的胡悍三有些羞惱,抬腳正要踢……
“啪”!
一把竹凳摔在了地上。
“胡三兒!都是街坊,你缺不缺德!”
胡悍三回頭,原來是胡同的老瞎子住戶。
幾個潑皮瞬間炸毛,其中的一個拔了牛耳尖刀一聲“我尼瑪”便要上,卻被胡悍三伸手攔住。
這瞎老頭兒有個兒子是縣城捕快。
雖說縣太爺都是自己人,但現官不如現管,況且自己只是個幫派小嘍嘍,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
胡悍三沉下臉,一雙三角小眼在安安身上滴溜溜打轉。
“都是鄰里街坊……今兒就給瞎大爺一個面子。”
說著,胡悍三把手里的錢袋揚了揚,“明兒若是湊不齊五十三文,你妹妹就得跟我走著。”
話畢,一眾潑皮拎了狗肉便走,沒兩三步,胡悍三又回過頭來。
“下個月保護費翻倍,二狗子,你好好掂量掂量!”
一眾混混走遠,安安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的錢!我的狗肉!我的十六枚銅錢!”
李安然一愣,手里悄然揮出的一道刀芒差點失了準頭。
“不是二十一文?”
“安安挑了五枚斬新的出來……嗚……準備……準備攢到最后再花……嗚……”
李安然伸出大姆指,給她點了個贊。
然后伸手一指,“你看。”
安安聞言仰起哭花的小臉兒,淚眼婆娑地順著李安然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眾潑皮混子正走到十余丈外的胡同口,那里有一株雙手合抱粗細的百年老樹。
原本上面一直掛著的、大半個棺材大小的馬蜂窩突然掉了下來。
正砸在胡悍三腦門子上……
殺惡狗時隨手那一刀,一縷無形刀芒悄無聲息先攪碎了狗腦,李安然才知道“尋隙刀”居然有這等妙用。
至于殺人,他倒暫時沒想過。
當街當面死人,自己怕是脫不了關系,送去見官一來二去也說不清楚,惹人注目不說,還一身腥臊。
版面上自己的境界仍是“未登樓”。
縣城里卻有一重樓的武修捕快,黑手幫也有一重樓的堂主和二重樓的舵主。
那些都是目前不能與之一般見識的對象。
再說,殺了胡悍三又怎樣?
黑手幫不除,后來的只怕還有張悍三、劉悍三……
“走!拿肉去!”
李安然推了一把目瞪口呆忘了念叨銅板的安安。
那一眾潑皮,早被無數姆指大小的馬蜂蟄了個丟盔棄甲,狼狽逃躥的模樣比狗都不如。
胡悍三和老樹上的馬蜂,都是這條胡同里為禍一方的王霸,今兒兩強相遇,以馬蜂的數量和毒性……
出不出人命不知道,但現下李安然和囡囡都很開心。
兄妹倆不多時便滿載而歸。
狗肉找回來了,順帶著還有一個搭褳。
可惜裝著十七文銅板的錢袋沒有找到……
回到家里,李安然開始收拾狗肉,安安則坐在草床上一個勁兒地傻笑。
她面前擺著個打開的搭褳,里面有銅板三百七十七枚,另外一些碎銀加起來足足二兩有余!
估摸著胡悍三這幾日保護費收了不少。
……
有了錢,自然不用再去擺攤,得了“尋隙刀”的好處,李安然明白提升“雕刻”才是當務之急。
像往日那般枉長了一副菩薩心腸可不成。
眼下這世道,若無雷霆手段,菩薩怕都討不著飯吃。
李安然甩了甩酸痛的手指。
這幾日下來,除了睡覺,連上茅房手上那把刻刀都沒停過。
在藍星時要如此刻苦,只怕成為“東方米開朗基羅”也要不了多久。
“雕刻:窺境(377/1000)”
隨著“雕刻”后面的數值增長,李安然雕出的人偶更為逼真,神態間蘊含的刀意也更為錚然,“尋隙刀”也有更多感悟入腦……
殺豬刀揮動間,無形刀芒外放也由一瞬變為了兩息。
只是“境界”一欄,后面還是個“無”字。
可惜天下武道只分“上”、“中”、“下”三境,共九重樓。
要是多個“爬樓境”,自己應該就在其中。
李安然倒是對這個進度相當滿意,只是覺著有些費手。
刻刀著力全憑指上功夫,不像藍星時有那么些電動的工具。
“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這句話沒錯,錯在李安然只是個美術生。
沒法兒合成香水肥皂,更造不出火藥槍炮。
真遇著事兒只能憑手藝。
這幾天李安然足不出戶,安安每天數著銅板吃肉打盹睡覺。
胡悍三那幫潑皮估計被馬蜂蜇得狠了,也沒來上門討錢。
幸福來得如此簡單而又具體……
……
“嘭~”
“嘭嘭!”
敲門聲突如其來。
而且一長兩短,顯得有些神秘。
李安然心里一驚。
安安:“別進來!我家……沒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