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衛營并不難找,因為陛下駕崩的緣故,大都集中在營地里待命。
朱由檢帶著大批護衛進營地,勇衛營的人自然不是瞎子,紛紛出營列隊。監國殿下即將成為新皇帝的消息,早已經傳遍。
這時候能帶著這么多人在宮中橫行的,除了魏忠賢,也就只有監國殿下了。
“拜見監國殿下千歲。”
人潮如浪,倒伏下去。朱由檢徑直走上點將臺,站定,對著王承恩微微頷首示意。
王承恩上前,“監國令旨,遵大行皇帝遺詔,即刻起,接掌忠勇營,上下官等不得違令,抗令者,斬!”
其實此刻沒有朱由檢想象中的危險,涂文輔召集的心腹,此刻還在皇城各門監督沒回來呢。
他手握大義,不由得下面人不聽他的。
“賞!”
朱由檢輕聲吐口,嘴里蹦出來一個字。
周鏡帶人將銀箱一個個倒轉,將銀子堆在點將臺下,這是抄家徐應元的繳獲,此次專門派人送來了兩萬。
朱由檢親自監督著,看著孫應元、周鏡等人帶著護衛,將賞銀親手發到一個個兵士手中,下面傳來陣陣效忠。
“謝殿下賞!”
“周鏡,你說的那個千戶,是哪個?”
周鏡聽到這話,朝著左側的一人招了招手,那人快步跑過來,是個大胡須的高大漢子:
“卑職李大同,參見監國殿下!”
“大同,這名字好,你來說說,這忠勇營,本王該怎么合二為一?”
朱由檢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更加溫和,雖然大喪期間不適合笑,但是對待下面的人,一定要謙和。
尤其是有求于人的時候。
朱由檢不期待忠勇營能夠立馬令行禁止,但是也希望能夠初步將他掌握在手中,起碼做到服從基本指令,不出幺蛾子。
至于磨合,以后再說,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明面上的掌控。
這李大同在忠勇營多年,根基也算深厚,能主動和周鏡透露消息,也算是能用的人手。
不過,他要是不回答,或者沒什么好主意,以后也就這樣了,大用估計是沒法子。
“回監國殿下,以卑職來看,臨時約束的話,不宜大動,安排人員管束即可,待日后磨合。我們這些人,都是最忠于陛下的,服從性很好。
若要如臂指使,日后還是要混合編伍,重新任命各級軍將才是。”
表面上看,李大同似乎沒說啥。
其實他的想法沒什么錯,身為忠勇營的一員,自然是要突出他們忠君屬性和服從性,畢竟他還只是個千戶,上面的游擊、參將、提督怎么想的,他也管不著。
他也看到了日后肯定會有的結局,那就是和信王府的護衛混編,變成新的忠勇營,或者說是殿下口中的“勇衛營”。
“服從性很好么?”朱由檢重復了一句,看向下面的軍兵。
“回監國殿下,是真的很好。御馬監雖然負責我等,但是我等時常被教導,要忠于陛下。這也是忠勇營能夠在宮內扎營的重要原因。”
李大同怕朱由檢不相信,再次舉例說明。
“是嗎?本王試一試。”
朱由檢下令游擊以上軍官覲見,緊接著命孫應元等人各派隊伍,直接按照伍、隊、哨、司的編制,將之前的小旗、總旗、百戶、千戶拆分,重新編伍,推舉軍官。
之所以只到司,不到營,是因為他的護衛營現在也只是到司。
覲見的軍官在下面亂了一陣子,在朱由檢下令砍翻了兩個游擊將軍之后,迅速有序起來,因為大致是按原先的架構調整,基層軍官也大差不差,所以編伍很快。
整個忠勇營被重新劃分成了近二十個司,朱由檢這才下令分成左、右、前、后四營,任命周鏡、孫應元、黃得功、李大同暫代坐營官,并留下兩司護衛。
辦妥了這些事情之后,朱由檢才將原有的游擊以上將領、多出來的十幾個千戶官身,夾雜在護衛營里,去了文華殿。
文華殿的官員已經等待多時,忠勇營這么大的動靜,他們自然是聽到了,此時看到原先的負責武官都被帶到了文華殿,不禁為監國的雷厲風行點了個贊。
英國公尤其意外,他們在一起密談的時候,忠勇營可不是這么早的時間就控制的。
那魏忠賢、涂文輔豈是好惹的,能不做小動作?
魏忠賢等人在奉先殿,距離御馬監最近,聽的也更清楚,只是,被皇后用“大行皇帝”拿住了,外面還有監國派來的護衛守門,一時間不好強行搶出去。
直到大片“謝監國殿下”的歡呼聲傳來,涂文輔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魏忠賢身形搖了搖,牙齒都要咬破嘴唇。
監國這是步步緊逼啊。
不禁老淚縱橫,在大行皇帝靈前哭了個翻江倒海,這時候他已經不在期盼還能掌握大權,只求能用手上營造的勢力,給自己求一個好結果。
于是,越哭越傷心,仿佛在哭自己眼看就要失去的權力。
文華殿里,
經過一番復雜的問慰禮之后,殿內只留下了內閣、六部大臣以及英國公、成國公等勛貴。
現在討論的是新皇登基事宜,以及要用的年號。
登基的日子已經確定了,就是明天。
很倉促,只是皇后不想等,勛貴也不想等,靈前繼位有章可循,充其量就是簡約了點。
一提到要花銀子的事兒,朱由檢就頭疼,巴不得更加簡約,直接上皇極殿接受朝賀,宣告天下即可。
登基的事兒,不就是坐上那個寶座的事兒?
事實已經確定了,還要準備大行皇帝葬禮,一切從簡,不香么。
禮部尚書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總結起來就幾個重點,一個是時間緊迫,場面可能比較小,也比較慌亂;一個是戶部沒錢,兩場大禮儀同時進行,花費不小;一個是該有的禮儀還是不能少,反正就是很繁瑣,很容易出問題。
朱由檢聽的頭大,直接了當說道:
“大行皇帝崩逝,遺命本監國承繼大統,登基儀式,一切從簡。本王聽了半天,郊祀天地、社稷為其一,皇極殿接受百官朝賀為其二,昭告天下為其三,剩下的太廟等事宜,可以延后一天辦理,對么?”
禮部尚書猶豫半天,覺得這不符合古禮,但是重點是對的,“回殿下,這樣不合禮儀。”
朱由檢有些生氣,這尚書怎么不懂變通呢,當下說道:
“本王知道,但是時間緊張,距離明日吉時不到一天,若按禮儀,本王是不是還要沐浴齋戒三天?
說要靈前繼位的是你們,說要遵循古禮的也是你們,根本行不通嘛!
就照本王說的來,英國公代替本王郊祀天地,成國公代替本王郊祀社稷,就這么定了。
本王不閑寒酸!”
禮部尚書也沒別的好法子,只好答應下去,迅速安排。
“好了,說說年號的事情,不要講廢話,直接說重點。”朱由檢指示好了登基事宜,轉頭問內閣。
黃立極出列稟告:“內閣會同翰林院、六部,暫定四個年號,乾圣、興福、咸嘉、崇禎。”
然后分別說了四個年號的吉祥寓意。
朱由檢毫不猶豫,選擇了崇禎,不說別的,起碼這個在歷史上多災多難的年號,也是一種警醒。
“以明年為崇禎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