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雨夜啊,雨夜總是不好的,讓我想起三年前……”
血紅搖晃著高腳杯里猩紅色的酒液,輕珉一口后,將目光從窗外的滂沱大雨中收回,看向周易,繼而悠然道:“三年前,也是雨夜,我們初次踏足九龍溝寨,殺了個血流成河,血多到任憑雨水沖刷,也沒法消除干凈……哦對了,其中,有你父母吧?聽說你是孤兒呢。”
“呃……啊啊啊!!!”
此刻的周易,即便是聽到血紅向他提及三年前舊事,也無瑕回答、質問。
他從單人沙發上滾落,跌倒在地上,一邊撕心裂肺地哀嚎著,一邊滿地打滾,似乎是想以這種方式宣泄、緩解哪怕一點點疼痛。
自打那股奇異的脈流涌進身體后,從一開始的撕裂、碾碎,再到現在仿若被丟入滾滾烈火中熔煉,他都感覺蝕骨銘心,痛到一分一秒都不能再忍受。
他潛意識想要求饒、屈服,但他尚還維持著的最后一絲清明,迫使他忍住。
他在心底不斷吶喊:堅持!堅持!只要再熬半小時,血紅就會放他走!
不管血紅有沒有騙他,他都要相信,就像溺水的人企圖抓住那根救命稻草一般,他要是不相信,那他似乎就會沒有希望再熬下去了。
“嘶,我想起來了……你似乎還有個妹妹?聽說你昨晚去打拳,就是給她買藥治病?呵呵,真好啊,你們兄妹的感情真是羨煞我也……”
血紅笑呵呵地說道,語氣帶著一股莫名意味,讓人感覺話里有話。
而他的這番話,也起了作用。本來還滿地打滾、嘶聲哀嚎的周易,在聽到'妹妹'二字以后,密布血色的雙眼,變得通紅。
周易徹底失控,化身一只野獸,他狂吼著、掙扎著,以幾近癲狂的意志,硬生生克制住這份貫徹靈魂的痛苦,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咧開的嘴唇,噴薄出濃厚白霧!
“我的天吶,你竟然忍住了這份痛苦,還想向我發起攻擊?”
血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瞠目結舌,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從沒想過,也沒見過有人能克制住這份名為'血源'的毒藥帶來的疼痛。
這份毒藥,甚至能將三星宿的人折磨至死,可周易不僅能保持清醒,還站起來,意圖向他發起攻擊,這怎能不令他驚訝呢?
驚訝之余,血紅又對周易生起了另一種情緒——暴虐——是的,就是暴虐,他想加大力度,看看這個少年究竟能承受多少'血源'的力量。
剛剛他傾注給周易的毒藥純度,不過百分之十罷了。
“很好,很好!那就讓我看看你還能忍受多少!”
血紅望著一步前踏,向他走來的周易,臉色也是徒然變得猙獰、瘋狂,心中唯有一個念頭——毀了周易!讓他在哀嚎中死去!
此刻的血紅,已經不在乎周易身上藏著的秘密了,他更在乎這片刻歡愉。
“殺了你!”
周易扭曲著一張臉,嘶聲狂吼,其叫聲宛若來自地獄的惡鬼,兇狠的不像話。
他患有一種怪病,病情為一旦是有關于妹妹的事,他的情緒就會開始變得不穩定。
“來啊!”
血紅恣意猖狂地大吼著,一圈無形的漣漪自他周身發散,掃過周易,令周易頓時如遭雷齏般,喉嚨一腥,一大口血噴出,狂暴的氣勢萎靡不少。
“就這點本事,想殺我?癡心妄想!”
又是一圈漣漪發散,像是有一柄無形的大錘砸中周易,令他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壁沿上,掀倒靠在墻上的書架。
這時候,血紅一步步走來,他俯視著躺倒在地,身體不斷抽搐、嘴角溢血的周易,臉上露出陰冷又戲謔的笑容:“現在,讓我告訴你,什么才叫殺了你!”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一股激流般的毒素,已在血紅手心聚集著,只待握住周易的手,將其注入進去,而這份毒素的濃度是……百分之二十五!
百分之十,就令周易如墜火中煉獄,全身被碾碎成渣,熔煉一遍又一遍,痛到無法呼吸、無法思考,那百分之二十五會讓他變成怎么樣呢?
想都不敢想。
血紅俯下身,笑容滿面地將手伸向身體不斷抽搐掙扎的周易,心里升起難以言喻的亢奮與愉悅。
他很期待,周易接下來的表現。是像一只被斬首的蛇一樣,瘋狂扭動身體,發出哀嚎,然后在痛苦中緩慢又清晰的死去呢,還是會直接承受不住,頃刻間被毒死。
不管哪種,血紅都能接受,不過要他來選,他肯定想要第一種,這樣就能多增添點樂趣。
“殺…了…你!!!”
可當血紅的手掌,即將觸碰到周易的手臂時,周易忽然間抬起頭,一拳如猛龍出淵般,自下而上拔天沖起,銳利的拳鋒直接磕在血紅尖細的下顎上!
“咚!”
血紅硬生生地承住了這一拳,冷眼看著這個,如昨夜競技場里,在最后的決勝時刻,向自以為勝券在握的敵人,揮出致命一擊的野狗少年,驀然笑了。
“呵呵,你讓我想起了我曾經一直明白,但現在又忽視的道理,那就是'即便對手喪失一切抵抗能力、任由你宰割,也不能放松警惕,誰也想不到,他會不會突然暴起發難,陰毒的反咬你一口'!昨天,我本該想起的,但沒有親生經歷過,果然還是不能感同身受地記住啊。”
血紅一邊笑著,悠然低語,一邊抓住周易的手臂,手掌覆在他滾燙發紅的肌膚上,激流般的毒素,源源不斷的注入,其濃度早就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二十五!
“所以,我沒躲開這一拳,即便在你出手的那一瞬間,我就能仰頭躲開,我也不躲,為的就是讓我記住——我因為疏忽大意,被一條野狗尚還稚嫩的齒牙狠狠咬了一下!”
血紅一字一句地說著,毒素也在以驚人的速度注射,周易從一開始的仿若觸電般的抽搐,再到兩眼翻白、昏厥,最后疼醒,奄奄一息。
這時候,毒素已達到驚人的百分之四十,血紅感覺到周易的生命氣息變得極其微弱,幾乎是微不可聞,便撇了撇嘴,臉上浮現出無趣。
“終究只是野狗一條,不肯聽話變成家犬,還咬傷了人,那只能賜死了。”
他索然無味地自語著,一手掐住周易的脖子,將周易舉起,走到窗邊,另一只手挑開窗戶,磅礴的雨勢裹帶著狂風打進,他的衣裳些許濕潤。
“永別了,野狗。”
最后,他松開了手,眼神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