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那我也回去了。”申屠逸對著不遠處停著的車子招了招手。
“等一下。”蒲華淑的聲音沉抑,干脆:“我還有話要說。”
“母親請講。”申屠逸目視著車里緩緩行駛到他們面前。
“自來有老話說三十而立,你確實已經到了該成家的年紀,我雖然操心你的婚事,但也并不十分著急。”蒲華淑皺了皺眉,她的那句‘但也并不十分著急’語氣輕飄飄的:“雖然你和施然在一起有幾年了,但是婚姻畢竟是大事,再多考慮考慮吧。”
“明白。”申屠逸的嘴角一沉,連連點頭:“母親的言下之意,就是并不看好我們的感情唄?”他的語氣已經有些不悅。
蒲華淑久久的沉默。
“你對施然有多少了解,對施家,又有多少了解?”
她說這話的時候,面目竟難以自控的猙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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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死一般的沉寂。
宋安杰偏過頭去,匆匆看了一眼正在閉目養神的女孩,便轉頭看向了車外倒退的路景。
施然的手盡量放松的垂搭在扶手上,她緊閉著眼睛,睫毛簌簌發抖。像有一股無形又陰暗的力量向她襲來,狠狠捏住了她的喉嚨,叫她喘不上氣來。
“什么時候回來的?”宋安杰忽而開口,語氣懶懶散散的。
施然吸了一口氣,回答道:“昨天。”
“哦……”宋安杰點了點頭,隨后問:“你媽媽知道?”
施然的媽媽?她緊閉著煞白的嘴唇。
前段時間勞動節的時候收到了媽媽的消息,她拍了張照片發給她,簡單的餐桌上有五菜一湯,和一束百合花。媽媽說:女兒五一節快樂!她饒有興趣的放大開來看,番茄炒蛋,清炒土豆絲,紅燒排骨,還一道什么菜她也看不明白。
施然笑了,問她:和叔叔都還好吧?
媽媽說:鄉下地方,清凈。
她的媽媽,現在生活的很快活,雖然,這并沒有她的參與……
“滴滴——”
司機正在打喇叭。
施然睜開眼,警衛員已經將門打開。
路燈打在梧桐樹上,在漆黑的夜里折射出好看的光線。司機勻速的行駛在路徑上,這地方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令她倍感熟悉。路過的那幾幢院子,她都認得全。
車子穩穩的停在院子門口,好一會兒,施然沒動,宋安杰也沒動。
“唉。”宋安杰嘆了口氣,率先下了車:“走吧,你爸爸在家等著你呢。”
施然偏過頭去,瞧不見她的神情,一眼看去只看得見那只翠綠生光的鐲子,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難以分辨,令她無法信任。
樓下的客廳正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正是她的父親,施紅江。施紅江還不到五十歲,看起來卻像六十多歲的樣子。他的背已經有些佝僂,呆滯的神情有些駭人。施然走近了一些,看到他一頭的白發,偶有星星點點的黑絲夾雜其中,無論如何,也免不了鼻頭一酸。
區區五六年罷了,父親從一個意氣風發的男人變成如今模樣。他手腕上戴著的實時監督管理電子設備,正時不時的閃爍著,幾乎刺痛了施然的眼睛,內心深處的掙扎又再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