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三十一年,這是南岳的年歷。
這里的百姓看似比邑京的百姓還要無憂無慮,之前只知道大周繁華,卻不知這臨安也毫不遜色。
漸漸的聽不到吆喝聲,倒是越走越安靜,應該是到了皇宮。
我和小魚被宮女帶到了一個叫琉璃閣的地方,這個地方倒是跟攬月殿差不多,來了兩個宮女伺候沐浴更衣。
她們似乎不會說話,只是默默地做著手里的活。
我問話也不肯回答,莫非是啞巴?
一切結束后又來了一個宮女領著我們去別的地方,一路走過來瞧著都是跟攬月殿相似,不一會到了一個亭子里面,一抬頭便瞧見了蕭氶。
“快來,坐下?!?
蕭氶向我招手。
桌子上擺滿了各種酒菜。
“阿月?!?
“我這樣叫你,不妨事吧?”
蕭丞小心翼翼地問道我。
“二皇子說笑了,這是在你們南岳,你開心便好,哪里由得到我介意。”
“你千萬不要叫我二皇子,你就叫我無言就好。”
“若是叫二皇子,我和你豈不是生疏了。”
我與蕭氶并沒有太多的交集,不過是那一次在邑京惹出的禍事罷了,我怎么也沒想到他就是無言。
我并非是想與他撇清關系,只是想到他的身份便不敢有半點逾越。
我何嘗不知道他的內心想法,只是我與他之間隔著一條鴻溝,無法越過。
他也明白,后來跟我說起了曾在邑京為奴隸的經歷,原來是讓人算計了。原是獨自一人為了打探邑京的消息誤入,沒想到遭小人算計淪為奴隸。
他與我說了許多,如他向南岳皇帝請旨與大周和親的事,原是那日救了他之后我將他關在云煙苑,當時我不知道他怎么不見的,現在他解開了我的疑問,原來是素和汐放走的。
他得知我的身份便進宮找我,之后在我及笈之禮上與他第二次見面,連夜書信告知南岳皇帝想要與我成親,他倒是草率,只見過兩次就將終身大事決定了。
他拿出了我送他的瓷娃娃,告訴我說那日去南岳館驛時遇見的商販也是他假扮的,這個便是當時他贈予我的禮物,只是另一個我早已扔了,他們送我的東西我一個都沒留,離開時小魚曾幫我全收起來了只是想了想還是扔了,留著也是困擾,睹物思人也只是徒增憂愁而已。
之后的每天他都會帶我去臨安城里玩,就如當初的聞人欽,這倆家伙還真是挺像的。
我在臨安也有數月,他對外都將我作救命恩人的說辭,經常忙完就來琉璃閣找我,每次都只說說閑話,他向我訴說自己的處境和內心深處,我負責為他排憂解難。
每日都平靜的過著,沒有一點新鮮的事情發生倒顯得有些索然無味了,好在最近他的一個表妹偶爾會來找我的麻煩,我的生活又開始緊張起來。
說起來這位辰榮郡主劉祥亦性格與我倒是十分相似,像個小孩子愛哭。
劉太傅乃南岳幾朝重臣歷任皇帝都非常賞識,可謂配享太廟,再者劉祥亦的父親履歷戰功最后為國犧牲,而他卻只有劉祥亦一個女兒,南岳皇帝為緬懷為南岳戰死的劉敬,特封劉祥亦為辰榮郡主,還賜了封地,足以說明皇帝對他們一家的厚愛。
我初次見她時便對我有著很大的敵意,她的及笄禮上見過,也是那次她開始來琉璃閣。
她每次來都會哭著離開,我倒是覺得很有趣,每次來都討不到好處但仍然堅持,這種不屈的精神令我折服。
她看似很潑皮實則很溫順,只是她從小就一個人沒人愿意跟她做朋友,唯一跟她較好的就是蕭氶,現在蕭氶不常去找她了所以她認為是我的原因怪我也正常。
小魚幾次跟我說下次再來就一盆冷水潑過去,我跟小魚說隨她吧,只要她能消氣就好。
劉祥亦的祖父是南岳的太傅,掌握著南岳的兵權,我自知不敢與她相提并論,不惹事就好,不想讓蕭氶為難。
其實在宮里待久了確實煩悶,她偶爾來替我解解悶倒是挺好。
表面上看著她愛哭鬧,實際上她也是一個內心脆弱敏感的女孩兒,她知道我無家可歸來琉璃閣時曾給我帶了一個禮物,她曾跟我說是她父親生前從大周帶回來的小玩意,“風箏。”
我確實是許多年沒有放過風箏了,小時候都是聞人欽帶我放的風箏,她又勾起了我的回憶,我帶她一起放風箏。
我們的關系好像緩和不少,至少不像初見時她與我說話都有火藥味。
漸漸的我也習慣她在我身邊念叨,一天不來還挺想念的。
后來我也經常去神侯府找她,我們處的跟親姐妹似的,雖說偶爾也會鬧些矛盾,還好都是些小問題,她這性子哄哄就好了,也不是真的較真。
起初我以為她每天只是到處游玩沒有什么煩心事,畢竟是太傅的孫女這么尊貴,去了很多次神侯府我才知道,她比誰都難。
之前對她的事有很多不了解,她也是個苦命的人,父親戰死沙場,母親在生她弟弟時難產而亡,落得個一尸兩命,沒有兄弟姐妹身邊就祖父一人。
而今祖父年事已高,偌大的神侯府唯有她一人,她日后要接管整個神侯府壓力巨大。
在這之前我都不知道這些事,初到臨安時還因為她出言不遜對她有所誤解,畢竟我也是一個性子急躁的人,在邑京時我也是她這樣的性格,可能那些年大臣們也是這樣想我的吧。
想起之前她總來琉璃閣找我的事,卻也只是一些小孩子的問題,我還時常逗她,見她哭了我又去急忙哄著她。
她這人就是太悲觀了,有時下雨風大了點她就在想,那些無家可歸的人怎么辦,沒有避雨的地方淋濕了就會生病,生病就要花錢治病,可是他們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哪有錢治病呢,最終不被餓死就是病死。還有那些花瓣經歷風雨后再無之前的活力,她又在想這么美的花經過風吹雨打后就不鮮活了,都沒有人觀賞它了,人們喜歡她的嬌艷而不是敗北。
我也不知道這個小姑娘究竟是經歷了什么才會每天這么郁郁寡歡,倒是跟我之前在大周被禁足在攬月殿時的心境差不多,好在離開了那里身邊還有小魚,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我也盡自己的能力幫她解開心結,每當我問起她的心事時都沒有得到回應,后來我在蕭氶口中得知她兒時的事情。
父母離世的早,她只有祖父照料,沒有孩子愿意跟她一起玩,到處說她是沒有父母的孤兒,還有的孩子更壞,假裝跟她玩耍,騙她的錢買小玩具,得逞后還羞辱她,經常四五個孩子把她打的遍體鱗傷,她的祖父憤怒不已,揚言要將那些欺負她的那些小孩手剁了,祥亦害怕極了,哭著求祖父饒他們一命,她的祖父沒辦法只能將帶在身邊不得出府,就這樣她一直這么過來的,所以才導致現在她的性格越來越悲傷。
雖說兒時的創傷比較嚴重,但我想多半也是因為蕭氶吧,蕭氶是她唯一信任和依靠的人,如今對她不似從前多少是有些失望,她對蕭氶有意整個南岳都知道,蕭氶的父皇也有意賜婚,不過她的祖父是幾朝元老深受皇帝賞識,況且也就這么個孫女何等尊貴,就算他是皇帝賜婚這個事也得經過劉太傅的點頭。
了解她的情況后每次她撒潑我都任由她去,還經常出宮到神侯府與她說些小秘密。
有次我與她在臨安城里看花燈,她見一盞花燈漂亮便一直盯著,我說喜歡就買下來,拿在自己手里不是更好,還能一直看著。
她卻說我不懂,自己買的不如別人送的,花燈這東西本就是一個有意義的東西,別人送的更是賦予它不一樣的意義。
我見她心喜便偷偷買下送她,并解釋道是以姐妹的身份送的,從此就是好姐妹,我倆算是同命相連了,她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把花燈收下,還不忘抱怨平時我與蕭氶交好,自我來了蕭氶也不常去神侯府,我知道這些可也無法改變,只能與她說明我的心意讓她不在多想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