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參見殿下!”
武英殿里,于謙和吏部尚書王直,還有內閣學士陳循見朱祁鈺來到,趕緊行禮。
朱祁鈺揮揮手道:“諸位免禮……”
陳循知道他去見了太后,此時臉上似乎有些不悅,擔心有什么打岔,便問道:“殿下,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朱祁鈺臉上故意露出僵硬尷尬,又有些悲憤,無奈的神情,
各種情緒涌上臉龐,一時間默默不言,
他這番表情,頓時讓三位朝臣咯噔一下,心里打起了鼓,
“殿下……”王直皺著眉頭道。
朱祁鈺這才輕嘆一聲,安慰說道:“凡事有本王在,你們不必擔心,只要安心守衛京城就是……”
怕他們還不明白,緊接著又補了一句:“守衛京城乃是國策,任何人都無法更改!本王愿意諸位共進退!”
莫非……太后還在主張南遷?
請郕王過去,是在施壓嗎?
于謙三人互看了一眼,不由得面面相覷。
朱祁鈺見他們都不說話,眉頭一皺不悅道:“諸位,瓦剌敵兵就在眼前,隨時可能兵臨城下,現在無需考慮那么多,只要專心守城就是!這是第一要事!”
于謙點頭道:“殿下說的是,當務之急乃是守城。”
現在武英殿的大案之前,朱祁鈺問道:“你們在此可有商議出什么對策?”
于謙答道:“殿下,眼下京城空虛,最要緊的是趕緊調兵入京,以鞏衛京城,而京城周圍的重要關隘,居庸關、紫荊關等也需要增兵設防。”
“以微臣之見,應當急調兩京、河南的備操軍,山東沿海的備倭軍,還有江北及京城諸府運糧的官軍,火速趕來,以充實兵力。”
“調靖遠伯王驥的湖廣兵、寧陽侯陳懋的浙江兵,都需要北上京師,充實北京的防御力量……”
“另外還需要派出官員,前往京畿、山東、山西、河南等地招募兵員,進行應急訓練,以備補充……”
聽了于謙的調兵計劃,朱祁鈺就立即說道:“照準,就按于部堂所說的,立即下令調兵!”
“是,臣等遵命!”
內閣學士陳循手指筆墨,立即開始寫下命令。
朱祁鈺伸手示意于謙繼續,并提示道:“陳學士,勞煩你來執筆,把你們的提議也寫上,以免耽擱時間。”
幾人見狀,不由得倍受鼓舞!
這些應對之策是他們商議出來的,郕王還沒有聽就照準,
這得是多大的信任啊!
所以當即行禮謝恩。
于謙得了極大的鼓舞,便接著說道:“這么多兵馬涌入京城,而現在經中所存留的兵器卻不夠使用,臣等商議,應命令工部趕制兵器,
并且把南京的庫存調往北京,還要派人收集土木堡之敗時,我軍潰敗丟棄的武器,并且交工部軍器局加以修繕。”
缺少兵器,倉促之間工部不可能做出來那么多,
只有把南京的軍械北運,才可以解燃眉之急。
唉,一場慘敗,
打掉了大明多半的家底呀!
此時陳循已經寫完了調兵的命令,朱祁鈺踱步上前,拿過來簡單的看了兩眼,就掏出自己的金印蓋了上去!
遞給自己王府的太監舒良,道:“立刻去傳令!”
“是,奴婢遵命!”
舒良恭敬的接過來,立即急切的踏著碎步出殿。
“殿下,還需要加固北京的城防。”
于謙拱手對朱祁鈺行了一禮,道:“瓦剌兵馬,不過是游牧,對于攻城之戰并不擅長,有高墻大城阻隔,他們必然攻不進來。”
“而北京城已經長時間沒有經過修繕了,臣等商議應當加固城防,籌集大量磚石、木材、石灰、工具等,以備戰時急用,
增修京城的崇文、正陽、宣武、東直、朝陽、西直、阜成、德勝、安定九門,特別是城北的德勝門、安定門,城西的西直門和阜成門……”
修繕城墻城門,這是應當之舉。
所以朱祁鈺再次蓋印,發布命令!
此時于謙憂心重重的說道:“殿下,若是瓦剌兵馬遲遲不肯退去,我們就需要做好長期守城的準備,因此,糧食是重中之重……”
戰事一開,許多百姓將會涌入京城,還有調來的軍隊,這將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
因此必須要有足夠的糧食供應!
否則,不攻自破!
朱祁鈺點點頭,問道:“據我所知,大明有數百萬擔糧食存在通州,可供京師軍民一年的食用了吧,于部堂為何還如此憂慮?”
此時吏部尚書王直說道:“殿下,通州雖然有很多存糧,可是要把它們全部運往京城……短期之內卻無法做到……”
朱祁鈺明白要運送這么多糧食,也是一個巨大的工程,需要很多的人手騾馬,還有大車,
“而瓦剌兵馬又隨時可能攻打,到時候出城運糧的百姓和兵馬就會被瓦剌兵馬所殺,這些糧食也會對他們所奪取,到時候,后果不堪設想啊……”
京城那么多人,卻沒有糧食可食用,
而敵人卻有了充足的糧食補給,就能死耗下去!
拖也能把大明給拖死!
到時候城里的人都饑餓而死,打都不用打了!
“那王部堂的意思是?”朱祁鈺問道。
王直深吸一口氣,雖然心有不舍,可還是決絕的說道:“微臣覺得,應當把通州存糧全部焚毀,絕不留下一顆糧食給瓦剌賊寇!”
“幾百萬擔糧食,全給燒了?”陳循深感震驚,不由得起身問道。
“不燒,就是資敵!你能有什么好辦法嗎?”王直問道。
聞言,陳循也默默的不在言語。
誰都知道通州糧倉對京城的緊要,可更重要的是不能留給敵人!
權衡之下,也只能燒毀了!
此時于謙站出來說道:“王部堂,通州的糧食不能燒啊!”
“一旦焚燒殆盡,那京城的百姓和兵馬吃什么?”
“沒有糧食,是會引起恐慌的,沒有了糧食,我們拿什么保衛北京,到時候兵馬將不戰自潰,甚至……嘩變!”
看著幾人,于謙說道:“只要我們能夠把通州的糧食運到城中,那么無論是軍心還是民心,都將非常穩固,到時候軍心大振,民心一致,何愁打不敗瓦剌敵兵!”
陳循提出策略道:“我們可以命令進京的兵馬,從通州入京,順路攜帶押運糧食入京……”
王直眉頭緊皺道:“如此一來,將士們就會繞遠路,多走路程,這會耽擱時間的,而且入京的兵馬也需要經過編練,這樣才能夠上戰場征戰,
時間,來不及呀。”
看著他們焦頭爛額的在那里討論,朱祁鈺清了清嗓子說道:“兵馬必須盡快入京,否則京城依然處于危機當中,對于糧食,要想其他的辦法運進來。”
接著說道,“我們是否可以動員百姓,以及京城官吏和將士的家屬,前往通州運糧,再征用京城百姓的大車和騾馬使用。”
“只要這些百姓能夠把糧食運到京城,官府就付給他們運費,運的多還可以額外獎賞,如此一來用不了幾天就可以把糧食全部運進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諸位以為如何?”
朱祁鈺知道,在歷史上他們就是采取的這個策略運糧的。
本以為自己說出來,能夠得到支持、響應,會讓他們覺得大大驚喜,
可誰曾想,迎來的卻是一片沉默……
王直眉頭緊皺,輕嘆了一口氣,陳循低頭弄筆,也不做聲,
見于謙看著自己,欲言又止的樣子,朱祁鈺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提議不妥,
便問道:“于謙,事關家國大事,直言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