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在兵部大門口坐上了車駕,
正準備走的時候,看到于瓊英挎著籃子,探頭探腦的躲在門后張望,
與自己對視一眼,就趕緊縮了回去,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
左右現在沒有要事,朱祁鈺便道:“于姑娘,你這是要回家嗎?”
被他點名,于瓊英只好從門后走了出來,
隔著老遠納了一個別扭的萬福禮道:“回稟殿下,小女子……”
突然想到自己父親的提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本王正要回府,夜已經深了,城中也宵禁了,你一個人怎么回去?”
頓了頓道:“這樣吧,剛好順路,本王就載你一程吧。”
于瓊英看著撩起窗簾,伏在窗口的朱祁鈺,頓時察覺到了危險的信號,
正要開口拒絕,就聽到他道:“你娘還在家等著的吧,如今城里中人心惶惶,你若是不回去恐怕她老人家是難以安睡的……快來吧!”
想到這兩天京城確實亂作一團,自己這么晚沒有回去,娘親肯定擔心,
所以哪怕覺得不妥,可她也別無選擇,“多謝殿下……
此時王誠已經把木凳,放到了馬車一旁,
舒良則滿臉笑容的催促道:“姑娘快點吧,天色太晚了。”
于瓊英深吸了一口氣,便踩著木凳爬上了馬車。
只是她沒敢往里面進,只坐在馬車里面靠門處,
身體繃得很直,看來警惕性頗高啊,
朱祁鈺看了一眼她,便吩咐王誠駕車出發,
見她防備著自己,朱祁鈺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
于謙,還真是愛女心切啊,
難道還怕我把他的女兒拐跑了不成?
況且瞧這模樣,于瓊英也快到婚嫁的年齡了吧,
歷史上她是嫁給了一個千戶,可自己是親王,條件好太多了,就這于謙還防著自己!
難道視女婿如仇寇,就是每個做父親的通病?
“你父親如今擔當著朝廷的大任,這段時間必然勞心勞力,無論是身體還是精力,都將會大大消耗,本王也于心不忍……”
朱祁鈺臉上無可奈何的道:“可你也知道,朝廷現在沒你父親出來主持大局是不行的,雖然王府里有廚子和仆人照顧衣食,
可終究沒有你這個做女兒的體貼周到,若是有哪些疏漏,還請不要見怪才好。”
和別人套近乎,尤其是女人,首先的就要卸下她的防御!
所以于瓊英一聽他這么關心自己的父親,登時覺得他還不錯呀,
作為一個親王,能夠體貼臣子,說話和藹可親,這已經夠禮賢下士的了。
也沒自己父親說的那樣可怕嘛……
“民女不敢,多謝殿下我對我父親的看顧……”
朱祁鈺謙虛道:“你父親是忠臣,本王理應禮遇,對了,你父親怎么總是說你,難道你做錯了什么?”
一提到這個,于瓊英就有些不忿,小嘴撅起道:“我可沒有犯錯,我爹爹就是嫌棄我不會做女紅,不會守著女兒家的禮儀體統,這才總是挑剔!”
“哼,不會做女紅怎么了,我也想練練功夫,射箭,聽說京城那些打靶式賣藝的,都是刀槍不入,也不知道他們怎么練的……”
“我也想騎騎馬,看看縱馬飛馳是什么感覺,可他都不允許……”
“哦,你的喜好……還真是特別啊!”
朱祁鈺微笑說道:“其實女兒家不一定非得熟悉女紅,騎馬射箭未嘗不可,這都是挺有趣的,應該試試!”
聽到這話,于瓊英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殿下,你也覺得女子可以騎馬射箭?”
“這是自然!”
朱祁鈺道:“古代英姿颯爽的女將軍多了,商朝的婦好,南北朝時期的花木蘭,唐朝的平陽公主李秀寧,
還有大唐貞觀年間的樊梨花,宋朝的抗金女英雄梁紅玉,這些都是家喻戶曉,名流清史的女子。”
“依我看,于是未必不如男!”
此時于瓊英眼睛當中流露出光彩來,
看看,殿下多有見識!
殿下這胸襟多寬廣!
可不像自己的父親,小肚雞腸!
見于瓊英放下了戒心,朱祁鈺心里不由得樂了,
“啪!”一拍腦門,
“殿下,您這是?”于瓊英滿臉不解。
朱祁鈺卻道:“看到你讓我想起一首詩來,我念給你聽!”
不等于瓊英答話,朱祁鈺就念道:“颯爽英姿五尺槍,曙光初照演兵場。大明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
“不愛紅妝愛女裝……”
于瓊英嘴里念叨著這句話,心里頓時樂開了花,胖嘟嘟的小手緊緊的握成拳頭,臉上露出激動的神采,
朱祁鈺看著她笑著道:“本王把這首詩,送給你你看可好?”
“送給……我的?”
這么好的詩,還是自己的真實寫照,真實想法,簡直就是為自己量身寫作的,
她哪能不愛!
所以一聽要送給自己,瞬間就高興了起來。
“這首詩本來就是為你寫的,自然是送給你的,之名就叫做《為瓊英提作》,你看可好?”
面對朱祁鈺含情脈脈、柔情似水的目光,于瓊英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心里砰砰直跳,如同小鹿亂撞,
瓊英……他這么叫我的嗎?
這是不是太親切了點兒?
真是專門為我寫的?
不過,真是好詩呢。
想到于謙的叮囑,“殿下,這首詩我不能要,父親說不讓我和……男人多說話……”
本來她想說父親不讓她和朱祁鈺多說話的,可又怕他心里難過,趕緊改了口。
“沒事,不告訴你爹,不讓他知道不就行了?”
好你個于謙,我這還沒打算下手呢,你就防我像防賊一樣!
這是把我當成當什么了?
我是那好色之人嗎!
孤一身正氣好吧!
我的名聲都被你敗壞了!
你這是逼著孤下手啊!
朱祁鈺看著她說道:“放心吧,沒事的,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絕不告訴其他人。”
“這屬于我們二人的秘密,懂嗎?”
于瓊英此時還沉醉在對這首詩的喜愛里,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
想著自己的父親不知道就無妨,于是便重重的點了點頭,
滿臉含羞,嬌憨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