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傻蛋兒，那老虎，爺賣的就是山神，你要是能找著才有鬼呢。”

肉球吐掉口中的墨水，對獨眼朝笑道。

忙著書寫符文的老道也懶得聽他廢話，毛筆甩動又給糊上一層面膜。

羅問這時也說道：“他說的可能是真的，因為就我知道的，山神確實和老虎精是一伙的。”

獨眼頓時血沖面門，一把扯下墨水：“老子問你，藥山山神真和妖精合伙騙的我。”

肉球吐出幾口黑唾沫，不緊不慢地說道：“想知道啊，你把那老頭打下去，我就告訴你。”

獨眼回應他的是手中墨水，當湯全給灌下去了。

老道摁住獨眼要將墨塞進肉球嘴里的手：“冷靜點，他只是在激怒你，等完事后，讓朝廷去查，要是真出事，圣上也饒不了山神。”

肉球吐出未咽下的墨水，嘈雜的聲音再次才從口中發出：“小兄弟，求求你，救救我好嗎？我是好人，別讓他倆殺了我，我真是好人。”

怎么感覺跟精神分裂一樣，情緒這么不穩定。

而且他每次說話，雖然嘈雜，但每次發出聲音中最響亮的部分，卻都是相同人的聲音。

老道寫完背面，開始描繪正面：“你跟蛇婆之間的聯系已經切斷了，沒有你的同意，蛇婆無論如何都來不到這里，你現在求誰都沒用，老老實實的為你犯下的罪過贖罪吧。”

“我有什么罪，我幫那些殘廢的人，四肢健全，讓他們能夠下地干活兒，我不過收取他們點微不足道的情感和血肉而已。”

肉球對老道吐黑口水，厲聲反駁道。

接下來的時間當中，肉球不斷唾罵和哀求三人，隨著老道最后一個符文的落下，肉球身上不斷冒出各種各樣的臉，掙脫著要逃出來。

“我的，你們都是我的，你們這幫賤民。”

老道掏出一張符文貼到原來的那張臉上，隨后從懷中拿出一支香，點燃插在肉球之上。

這炷香也是異香，仿佛會呼吸一般，不斷處于收縮和膨脹的過程中，每次呼吸都會飄散出的一縷縷煙霧，如絲線般，每一縷飄下都會帶走肉球上的一張人臉，隨后消散在空中。

隨著香不斷燃燒，肉球的體積也不斷縮小。最后小到如同一顆黃豆，只剩倀鬼的那張臉，還在上面。

老道用符紙將黃豆包裹嚴實，揣進懷里，撿起肉球消散后掉在地上的令牌。

“走我們下去吧，沒事了。”

羅問連忙拉住要往前走的老道，問道：“蛇婆，蛇婆怎么辦？咱們咱們仨能打贏蛇婆嗎？”

老頭晃了晃手令牌：“有這個就不用打，這是那鬼玩意用來控制野神的，要不然你為什么會認為兩個神會心甘情愿為他賣命。”

“再說，這以后就算是老道的地盤了，要是真打壞了，你們給修啊。”

三人躺在獨眼的金戒上，回到地面。

原本籠罩在道觀之上的濃霧已然消失，缺失的樹干也出現了，蛇婆領著兩名童子站在大樹旁看著三人落下。

沒有作出任何舉動，只不過羅問扔在車上的葫蘆杖，出現在蛇婆身后童子手中。

下來后，老道直接遞給蛇婆令牌。

看到老道動作，獨眼和羅問在身后擺開架勢，一人金環罩住全身，一人肌肉鼓脹，身形長高。

“不用這么緊張，要不商量過，真以為你們倆能牽制堪比山神的蛇婆，還給帶離觀中。”

老道安慰兩人，獨眼聽見他解釋，撇撇嘴收起金環。

羅問可不敢放松，葫蘆翁是他殺的，現在局面算是三打一，絕路。

“小友，放松兒，只要拐杖完好，我家老頭子就還有可能復活。”

羅問聽到蛇婆的話，只覺得是在放屁，神像都碎了，到哪復活，地府嗎。

獨角出聲：“能活，也不算活，讓那拐杖成精怪，就能出現一個擁有他全部記憶的人，但也只是有記憶。”

聽到獨角解釋，羅問才信了三分，轉身告辭離開，一路狂奔到山下。

一直到驢車旁，也沒人追下來，他才算放心。

懷中存放的黑書頁，穿出衣服飄到空中，舒展開來。

黑白的畫面也被渲染上顏色，最后化作金光，消失在羅問眼前。

封欲釘。

人也好，神也罷，皆有欲望，欲望失則念頭滅。

一道法術出現在羅問記憶中，封欲釘，還真應景。

自己一路上遇到的不都是，被欲望控制的人嗎？

村長求權，子嗣可棄。

山神求香，信徒草芥。

員外求賜，戲耍人心。

老道求觀，邪神亦可原諒。

回家吧，想家了，想我家尸體，熱炕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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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桃花鎮。

劉員外迎來了他心心念念的恩賜，全家跪倒在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藥山山神勾結鬼祟，縱虎食人，今打碎金身，收回神位。桃花鎮鄉老劉士德，在五廟觀一事中，除邪神有功，為其塑造金身，新修廟宇，接任藥山山神之位。

即日啟程，前往藥山，靜待成神之時。

欽此

“不可能，不可能，田大人明明說是桃花鎮的守護神。”

“我不要，我不要去藥山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大喊著，便瘋瘋癲癲地跳進池塘里：“我死都不會去。”

宣讀圣旨的太監，浮塵揮舞，擋住飛濺過來的水花，尖聲說道：“劉山神大喜沖心，迷了心竅，趕緊給人救上來。”

太監手捏蘭花，指揮隨身侍衛，下到池塘里撈人。

“真晦氣。”使勁揮舞浮塵，抖掉上面的池水。

在眾人異樣的眼光下，抬著濕漉漉的劉員外，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鎮上。

人群中不明真相的人感嘆劉善人，終于心愿已了，好人有好報。

老板娘姐弟和劉米三人站在一起，心里五味雜陳，百種滋味。

羅問回到客棧，接羅廟的時候，把自己了解到的一切，都告訴了眾人。

劉米當即就回去質問她爹，也不知是成神賞賜已成定局，還是什么，竟然將一切都和盤托出，包括他是如何害死她娘，給現任讓位的。

劉山神上任，除了京城來的隊伍，只剩管家了。

目送隊伍走遠，小慫在幾人中，感慨道：“何必呢！”

（五廟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