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目標已知的信息來看,這個神秘的幕后黑手最開始是在江州開始了謀劃。通過血印梅花將追查此案的江州稽魔司七戶主事辛蕊引到了宣州,引到了這秋浦郡。
“與此同時,他將我天生媚骨的特殊體質透露給了正在閉關療傷的曼陀山莊莊主石岳,使其罔顧大楚律法將我擄回了曼陀山莊……?”
落筆的剎那,寫到這里的晏清手上動作一頓,燈火映照下的眉頭微微皺起,嘴里念念有詞:“不,不對,這完全解釋不通。
“如果幕后黑手的最終目的是要使辛蕊遠離江州,那他將我的信息透露石岳可以理解。可我——”
驀然間,晏清陡然想起了一件事。
按照常理來說,在江州那邊,他的消失本該不會引起稽魔司的注意。
根據辛蕊所言,是他的老管家韓越在醒過來后察覺到了有入魔之人的氣息殘留,確認是他是被魔道中人擄走了方才去江州稽魔司報案的。
甚至于,連他的大體位置都是管家韓越向江州稽魔司方提供的。
也就是說,假如沒有他的管家韓越,那江州稽魔司就不會接到報案,更不會傳信通知被引到了宣州的辛蕊,他也就無從得救。
最終結果就是辛蕊依舊會發現布商薛慶夫妻的異常,可曼陀山莊的石岳并不會被發現。他也會被石岳煮熟吃了,從而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石岳。”
濕潤的毛筆在這個名字上畫了一個圓,將其在白紙上圈出來后的晏清呢喃著這個名字。
沒記錯的話,石岳在對他下手的時候也對他管家韓越下了手,這一點從石岳臨死前所說過的那些話就能分析出來。
只不過韓越出乎了他預料的沒死,這才將事情捅到了江州稽魔司,由此才發生了接下來這一系列事情。
想著這一點,晏清又提筆在紙上圈出了那位照顧了自己三年的老管家韓越,微瞇起雙眼陷入了沉思當中。
在他的印象里,韓越的修為并不高,胸中五氣僅凝練出了二氣,確實也就欺負欺負他這個少爺而已。
這么一個人,又怎么能在石岳的手下存活?
石岳雖然不是辛蕊的對手,但怎么說也都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煉神境。
要么是隱藏了修為,要么是身上有什么法寶能夠保命。
而且,韓越身為一個二氣修士,是如何在醒來后通過空氣中殘留的氣息辨認出有入魔之人來過的?
這可不像是一個二氣修士能做到的事情。
最起碼單就他目前所知的信息來說是這樣的。
入魔之人并非隨處可見,辨別他們的氣息更是一大難題,否則的話石岳也不可能隱藏的這么深,早被人發現了。
“還有那個神秘的幕后黑手。”
琢磨著又在一個X上畫了個圈的晏清放下毛筆,左手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桌面,毫無規律可言。
在他的推測里,這位神秘人在明知道存在一個天生媚骨的情況下還能夠抵御住誘惑,將他的存在透露給石岳……
為什么?
他想不出這么做有什么好處,更想不到幕后之人為什么要這么做。
除非,這是兩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只不過是由于石岳沒能殺死韓越,從而導致這兩件事產生了看似能聯系到一起的聯系點。
“不對,也可能是幕后之人故意這么干的。”
抬眸看向了窗外月色的晏清瞬間又琢磨出了另一種可能。
假設幕后之人知道他是天生媚骨,那么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暗中保下了韓越——亦或者,他知道韓越身懷法寶或者隱藏了修為,不會死。
“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老韓。”
越想心情越沉重的晏清懶得再寫下去,索性脫衣上床,躺在枕頭上閉目養神。
再想下去,老韓就要變成幕后黑手了。他不信稽魔司真的完全打消了對老韓的懷疑,這一點從她說老韓至今還沒走出稽魔司就可以看出來。
心事重重之下,連帶著晏清今晚都沒了提取修為的想法,就這么沉沉睡了過去。
月光透過窗戶斑駁打在了他的臉上,丹田之中由三清虛影修煉而形成的靈氣旋渦不斷汲取著月之精華,為他積攢著修為。
翌日。
當晏清睜開雙眼時,已然日上三竿。
涼亭之中,今日換了一襲淡青色長裙的辛蕊正坐在桌前吃著早飯,烏黑長發簡單編了個花,以兩根木簪斜插固定。
在瞧見晏清穿著一身藍袍洗漱完走過來后,辛蕊拿握著筷子的手指了指桌上的簡單小菜與白粥、包子:“簡單吃點,晏公子。稍后將你的臨時公憑交給我,我讓人去買票。”
“薛慶夫妻呢?還有那個車夫,以及你那兩個手下。”
甩著手上沾染的水珠,往衣袖上擦了擦后,落座的晏清左右打量了眼這空蕩蕩的院落——連那具放著石岳尸體的棺材都不見了。
細嚼慢咽的辛蕊放下了筷子:“他們負責將所有的案件相關人員押送回潯陽郡,你我先行一步。”
“潯陽郡?”
“江州稽魔司府衙就設在潯陽郡。”
“是我孤陋寡聞了。”
給自己盛了碗靈氣四溢的白米粥,隨意夾了個肉包咬了口后,晏清繼而開口道:“棺材也被他們帶走了?”
“靈舟上是允許攜帶,但扛著一具棺材上去,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有道理。”
將自己的臨時公憑放在桌上,推到了辛蕊面前后,晏清這才埋頭開始干飯。
作為大楚官方認定的交通工具,靈舟就是普通船只的大小與模樣。只不過相較于那些在海上航行的同類來說,靈舟是懸浮于規定軌道上的。
每一艘靈舟上的人可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可以出艙踱步至甲板上看風景散散心,畢竟靈舟軌道都是建設在人跡罕見的地域,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減少靈舟駛過時對周遭民眾的影響。
而就晏清吃個飯的功夫,辛蕊就已經拿著他的臨時公憑買好了票,并將票據連同著公憑一起還給了他。
巳時三刻,吃飽喝足的兩人登上了返鄉的靈舟。
并沒有選擇坐在位置上的晏清踱步走上了甲板,雙手架在護欄之上,任由撲面而來的獵獵風聲吹得他發絲飛揚。
四周飛速向后掠去的山川樹木令他情不自禁地閉上了雙眼,昂首間,下意識張開了雙臂,像是在擁抱著什么。
在他的身后,則是背倚著木閣版,一直在打量著他的辛蕊。
申時三刻,江州潯陽郡已到。
“那么,我們要怎么去稽魔司府衙?”
下船后的晏清看著周遭這偏僻的道路,側身朝身后看去。聞言的辛蕊微微一笑,隨即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可能稍微會有點暈,忍耐一下,晏公子。”
——?!
“不是!等一下!”
沒有絲毫意外的,晏清被辛蕊帶到了傳說中的江州稽魔司府衙。
在這里,他見到了自己的老管家。
“歡迎回來,少爺。”
縱然身在稽魔司的看管之下,兩鬢斑白的老人也依舊保持著應有的風度,似是早有預料般站在稽魔司府衙大門口。
見到被辛蕊抓著從天而降的晏清后,名為韓越的老人適時迎了上去,一把扶住走路打晃臉色難看的他,右手輕拍著他的背,臉上滿是和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