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因為我看過。”
對于晏清所表露出來的疑惑,辛蕊并不在意。畢竟將一個曾統(tǒng)治一方的皇朝衰敗怪罪在單獨一個人身上確實是太過于匪夷所思,她當(dāng)年第一次接觸到部分史料的時候也覺得很扯淡。
但在實際看過茫茫多部史籍后這才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天生媚骨者一旦成長起來,真的很可怕。
這個可怕不僅僅在于修為層面,更在于能直接影響其他人的神智與心靈,這點從剛剛被帶走的薛慶妻子姜璜身上便可窺見一斑。
明明是相親相愛相互扶持的夫妻二人,僅僅只是因為晏清的幾句話和一個眼神,姜璜便頃刻間拋棄了與自己走過漫漫長路的丈夫,死心塌地的轉(zhuǎn)投晏清懷抱。
這是不可思議的。
老實說,倘若不是親眼所見,辛蕊真的很難會相信。
“晏公子,你想?yún)⑴c到這個案子當(dāng)中可以,但是,我丑話先說在前。”
見晏清似乎還沉浸在這段歷史見聞中難以自拔,辛蕊右手食指曲起,下意識地敲了敲桌面,清脆的響聲頃刻間喚回了男人紛飛的思緒:“這個案子以我為主,無論你做什么、想干什么,倘若牽扯到了其他人,還請你先告知于我。
“以及,如非必要,請不要動用你媚骨的能力去胡作非為,不要讓我難做。這個世界上知道媚骨歷史的人并不少,一旦你用的次數(shù)頻繁,很難不會讓人注意到。”
回神的晏清注視著眼前這名鄭重交代著自己的女人,壓下了心頭翻涌的思緒后,長舒一口氣,朝她伸出了右手:“沒問題。那,預(yù)祝我們合作愉快?”
辛蕊垂眸瞥了眼他伸出的手,毫無動作。
見狀的晏清一拍腦門,無奈笑道:“抱歉,在我的家鄉(xiāng),合作達成后雙方總是會習(xí)慣性地握手以做表示,并沒有其他意思。”
“看起來你家鄉(xiāng)人之間的親族關(guān)系都很親密。”辛蕊不置可否,倒也沒有過多在意這些:“我現(xiàn)在要再去提審那位車夫,你要一起嗎,晏公子。”
“當(dāng)然。”
晏清點了點頭。
既然姜璜說那個煉神境的老車夫是幕后之人安排過來的,連血色梅花玉凈瓶都是他安排出來的,那說不定就真能從這老頭嘴里撬出什么。
于是,短短一盞茶的時間過后,身在審訊室的兩人便迎來了第二位“客人”,與姜璜一樣身著一身灰白囚衣的老者被杜毅與于帆二人押著坐到了椅子上。
特制的腳鐐于青磚地表上拖動的聲音分外滲人,穿過了琵琶骨的符文鎖鏈牢牢禁錮著老人那破敗不堪的身軀——
花白的須發(fā)凌亂不已,渾濁的眼眸平靜異常。
即便是在見到辛蕊這個令他淪落至此等境地的罪魁禍首時,臉色依舊古井無波。
“陀綸,煉神境修士,凝實了一朵神花。字不詳,籍貫地不詳。活躍在薛慶身邊的目標有兩個,一是為了保護他,而是為了監(jiān)視他……”
像是在為晏清做介紹一般,在車夫老人落座后,辛蕊翻開了隨著他一同擺上了案桌上的卷宗,朗聲道。
“凝實了一朵神花的煉神境?那豈不是比曼陀山莊的石岳修為還高?”
仔細回想了一下此前在曼陀山莊地下監(jiān)牢時前輩羋浪所說的話,晏清古怪地瞧了眼模樣狼狽的車夫陀綸后,心下頓時估量起了辛蕊的修為。
看這老頭都被打的這么狼狽了她還跟個沒事人一樣,兩者之間的差距多少有點大。
而在聽到晏清說起石岳的名字后,落座后一直保持靜默的老人陀綸眼神終于起了一絲變化,微微側(cè)頭看向了他:“你是誰?”
“晏清,字禮行。”
“海晏河清,知禮秉行,好名字。”贊賞般地點了點頭后,老人沙啞開口道:“寓意不錯,可惜已經(jīng)跟不上時代了。”
晏清樂了。
這上來就對他的名字品頭論足,感情這老頭和當(dāng)年幫他取字的私塾夫子一樣還是個文藝人?
“這不對吧,老丈。你家主子販賣入魔丹,絲毫不顧這玩意的副作用會引得社稷動蕩,怎么還有臉評價我的名字過時了?”
一肘橫架在桌沿上,微微側(cè)著身子的晏清挑眉玩味道。
“倘若這世間真的海晏河清,人人知禮秉行,又安何會有入魔丹的出現(xiàn)?”
老人毫不在意,甚至那皺紋橫生的眉角處還攀上了幾許毫不掩飾的嘲弄:“入魔丹,僅有提升修為這一個用處,除此之外皆是壞處。
“老朽不知公子乃何方人士,但觀你不過初入練氣境,老朽倒也托大問一聲:倘若有朝一日你被五氣修士亦或者煉神修士欺辱時,大楚律法不能為你復(fù)仇,你又會作何抉擇?”
“這個嘛……買一枚入魔丹,提升修為后欺辱回去。”
晏清瞇了瞇眼,在一旁辛蕊的側(cè)目下毫不猶豫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這便是入魔丹屢禁不止的緣由所在。”
陀綸笑了,笑得很和藹:“看來公子并非稽魔司之人啊。既然如此,不如公子幫我脫身如何?事成之后,我可稟報主上,特許你一批品質(zhì)上佳的入魔丹作為報酬。”
看起來,他似乎并不在乎晏清身邊還坐著一位根正苗紅的江州稽魔司七戶主事。
又或者,他就是故意的。
晏清無奈一攤手,手指向了身旁坐著的辛蕊:“老丈,下次密謀這事的時候大可不必如此光明正大,這多少有點見不得光,我們可以私下好好商量。
“我身邊這位辛蕊辛大主事實力極為強悍,一手便可輕松拿捏你我二人。”
言罷,他還哪壺不開提哪壺地朝鎖著老人琵琶骨的符文鎖鏈努了努嘴,嘖嘖直搖頭:“我還年輕,還有著大把的時光可以揮霍,還有很多美女等著我去撩撥。
“要是大好年華就變成你這樣,那可就太慘了。”
“小小年紀牙尖嘴利。”
名為陀綸的老人倒也沒動怒,只是森然一笑道:“倒是辜負了為你取字的長輩,對不起這份殷切的期許。”
“片面了,老丈。”
晏清笑著歪了歪腦袋,姿態(tài)略顯輕浮:“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在以自己的理念踐行著長輩的期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