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咚”
“咚咚”
一陣敲門聲猛然響起,打斷了里面兩人的談話,坐在桌前的男子俊眉忽而一蹙,似乎對門外的聲音格外反感。
站在男子面前的下屬知道,自己主子最是厭惡在商討對策時被人打斷,于是大聲喝道,
“滾?!?
門外的人聽到這一聲呵斥,立馬停下敲門的動作,彎著腰弱弱的說,
“客官,隔壁公子吩咐小人給你送個東西?!?
下屬側頭看了一眼謝南州,在得到他的允許后,才打開門將東西拿了進來,只是一塊玉佩,以及一封信。
昨日之恩,來日必定相報,以此物為信,后會有期。
刺眼的日光從窗戶照了進來,灑落在房內,玉佩在陽光下顯得更加晶瑩剔透,謝南州將它放在手上把玩,溫潤細膩,似乎還殘留它的主人的氣息。
……
“把車上的桶子都給我掀開,一個一個檢查?!?
“唉唉唉,你走什么走?把頭發給我撩開,臉露出來。”
時值正午,烈日炎炎,臨安城門兩邊排著四組長長的隊伍,守城將士正對出入的行人一個一個進行檢查,連一只蒼蠅都不放過。
“今日檢查怎么這么慢,大熱天的,我急著出城去呢?!币粋€販夫挑著擔子,點著腳尖仰著頭往前面看,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
“是啊,是啊。這也太慢了,都一個時辰了,還沒出去?!迸赃厓扇齻€人也隨口附和道。
“你不知道呢吧?聽說啊,這是為了抓朝廷欽犯?!焙蠓揭粋€青年男子看周邊人大多都不知道個中緣由,于是認真的為他們解說。
“看告示說,這欽犯就是永安巷的蘇大夫,謀害皇子的罪名,這城門是在排查呢,免得犯人跑了?!?
“那進城,怎么也排查的這么嚴?”之前那個販夫好奇的追問。
“這蘇大夫有個徒弟,說是提前跑了,這進城嚴查,是怕他回來。”
“跑都跑了,怎么還會回來,著不是多此一舉嘛?”
“這……上面的想法,又豈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猜到的?還是排著吧?!?
眾人一聽,紛紛嘆氣,這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去了。
……
突然,城門處人群擠在一塊,里面還夾雜著幾個穿著鎧甲的士兵,正與在門口檢查的侍衛發生沖突。
……
只見城外停著一頂軟轎,轎身是用上好的紫檀木打造而成的,上面刻著許多繁復精美的圖案,轎簾上印滿了花鳥魚蟲,一針一線皆精致細膩,將轎內的世界隔絕開來。
“滾下去?!币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走了過來,厲聲呵斥那幾個與城門守衛爭吵的士兵,“丟臉丟到家了?!?
那幾人一聽,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絡腮大漢橫著眼瞟了瞟城門守衛,然后掏出令牌一字一頓的高聲說道,
“吾乃安南將軍張之從,奉命行事,需入臨安一趟?!?
守衛仔細看了看面前的令牌,不敢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安南將軍可是顧將軍身邊的紅人,這要是鬧到知府那里,估計最后受罪的還是自己。于是他連忙站直了身子,行了個官禮,點頭哈腰道,
“原來是安南將軍,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耽誤你的時間,罪該萬死。”
“我們現在要進城,共十二人,轎里是尚書令幺女曲小姐,名單里面都有。”
張之從并未強勢欺人,看守衛如此恭敬模樣,于是耐起性子仔細解釋,還讓旁邊下屬將通行名單給拿了過來,準備讓他一一核對。
左邊一個小廝得令后,雙手舉著一本文書,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左邊額發稍長,遮住了大半個臉頰,剩下的頭發草草的用發帶束起,隨意披散在身后。
當他走到守衛面前時,一陣清風襲來,將額前發絲吹起,露出左邊臉頰上的疤痕,從鼻翼延伸到嘴角,展現出一個“虜”字,令人觸目驚心。
守衛呆呆地張開了嘴,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凝視著他的左臉,一時間竟忘了回答。
還是后邊的人最先反應過來,拿手肘碰了碰守衛的后背,他猛地一激靈醒悟過來,剛剛實在是過于逾越,能跟在安南將軍身邊的豈是等閑之輩,怎么可以如此失態。
他恭敬的彎腰,雙手將名單接了過來,一個一個的親自檢查,連轎簾都撩開粗略看了看,只有一個女子,頭戴紗巾端坐在正中間。
確保無誤后,他將名單還了回去,讓張之從一行人進入城內。
……
“大人,剛剛直接進來即可,怎么和城門的小將啰嗦這么多?”之前被呵斥的將士之一跟在張之從身后,疑惑的問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前面,將人交過去,任務就結束了?!睆堉畯倪M城后就將馬給了隨從,徒步走在隊伍的最前面,隨口答了一句。
他突然又想到了這一路發生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身為安南將軍,本應在駐地駐守,竟突然接到命令,要將從小在洛城養病的尚書令幺女送往臨安,從接到人到現在,這曲家小姐一直蒙著面紗,平常有什么需求也只讓那個傷疤臉來傳達。
想到傷疤臉,張之從更是一頭霧水,這命令就是他來傳達的,不知道此人什么來頭,今日上午突然消失不見,回來后就瘸著個腿,只是,他畢竟不是自己的人,少問為好。
“奶奶個腿啊,早知道就稱病婉拒了,這趟渾水太深了。”
張之從腹誹道,腳下的步伐不經意間變快了許多,還是趕緊把人交過去為好。
……
要說這臨安,何處景色最佳,莫過于知府府邸了。一扇五間佔地的大門,上面蓋著金色琉璃瓦頂,在日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輝煌,門口玉石臺階,雕鑿出祥鳥瑞花紋樣,府內池水環繞,浮萍滿地,碧綠而明凈。
一個穿著窄袖騎裝的男子穿梭在彎彎繞繞的樓閣當中,最后在一間屋子前停下,用手輕輕的扣了兩下門板,低著頭細聲的說道,
“公子,曲小姐到了。”
語畢,四周一片寂靜,男子不再出聲,只是恭敬的在屋外候著,許久,房門從里面打開,一位穿著青色竹紋長衫的少年郎走了出來,膚色白皙面如冠玉,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眼眸清澈如水。
“走吧,去瞅瞅我那未來的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