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斜對面茶館二樓窗邊,站著兩個身影,正是昨日的謝南州與盛懷安。
謝南州得到消息時就立馬找到了盛懷安,兩人快馬加鞭的趕了過來,但還是晚了一步,那邊的人已經把醫館圍住,只能先在一邊看看情況,然后再做打算。
“謝兄,看樣子他們還沒找到人。”盛懷安看著從醫館陸續離開的人,搖著扇子欣喜地說。
“嗯,不過和妙手堂還是脫不了關系。”謝南州還是保持著那清冷的面容,并沒有因此而放松下來,他們都沒找到,就證明這消息又斷了,有必要現在就進去探探情況。
“正好,昨日蘇兄還欠我二兩銀子,咱今日上門也不突兀?!?
說完,盛懷安便張開雙手,向上伸了個懶腰,然后自顧自的向樓梯口走過去,嘴里還繼續念叨著:
“不知這蘇兄,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
剛剛遇見的那個人,讓宋祁年內心深處感到一絲不安。那些人一離開,他便把自己關在房里,任憑蘇禾如何詢問都不做聲。
他很肯定,那人正是當年負責捉拿自己的內衛,事情已經過去快十年了,他不確定,當時自己有沒有被認出來。
應該沒有吧?但是,如果認出來了呢?
看著眼前的那塊令牌,當年的事突然又涌上心頭,十年了啊……
十年前,宋祁年才不是像如今一樣,邋里邋遢,一毛不拔,而是上京里風流倜儻、樂善好施的御用太醫。
那一天,陰雨綿綿,宋祁年奉命前往皇宮為天子診治。
御池內,水汽升騰,彌散的熱霧模糊了視線,宋祁年正蹲在一邊,仔細將配好的藥包放入御湯,皇帝則在一旁的房間內寬衣,準備沐浴。
此時的宋祁年看著恭敬,內心卻已經吐槽無數次了,用命換來的一身醫術,本應懸壺濟世,造福萬民,卻陰差陽錯入了宮,當了個所謂的御用太醫,專門伺候這老皇帝。
都怪那顧清河啊,此時他一定正在府里品茶下棋,可憐自己,美好的一天就要耗在宮里了。
想到這,他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死死的抓住藥包,嘴里開始嘀嘀咕咕。
“宋愛卿,一到陰天,朕背后的傷口就疼痛難忍,可有根治的法子?”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宋祁年立馬反應了過來,這里是皇宮,面前的人是老虎,自己竟然敢失神,真是勇氣可嘉啊!
“回皇上,按時服用臣給你配的草藥,每日用藥水擦拭按摩傷疤附近皮膚,陰雨天疼痛加重時便采用中草藥進行泡浴,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所改善?!?
“如此甚好,你先下去候著吧,有事朕會召見的?!?
說完,皇帝就緩緩走了過去,招了招手便有兩位宮女上前貼身伺候,宋祁年喜出望外,行了個禮便走了出去。
出來后的空氣感覺都新鮮一點,不像里面那么沉悶,只是這天氣,越發陰沉。
顧清河若是下完棋,應該就要去看兵書了吧,等自己回去,定要尋時間與他坐在一起好好談一談。
最近朝堂發生的這些事,太奇怪了,宋家門生接二連三的以各種罪名入獄,無論怎么往下查,都沒有任何疑點。
仿佛是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推動整個事件的發生。
就在思考時,宋祁年跟著前面的宮人,穿梭在皇宮內曲折復雜的道路中,最后在一處宮殿前停了下來。
“宋大人,你先在這稍作休息,等皇上沐浴焚香后,再行召見?!睂m人畢恭畢敬的俯低了身子,指引著宋祁年進去。
“怎么不是在文德殿等候?”宋祁年隨口問道。
“回大人,文德殿此時已經有朝堂大臣,等待被召見商議與南靖的和親之事,”宮人耐心的解釋,語氣恭敬,“而且,此處偏殿離御池較近,皇上召見,也可及時趕到。”
宋祁年并未產生疑心,南靖和親之事終于被提上議程,不知送親的會是誰。等宮人離開后,他走了過去,緩緩推開了宮殿的大門,準備進去休息。
“這味道,不對勁?!彼纹钅晷睦锇档?,多年的戰場生涯早已讓他對血腥味敏感至極,殿內的血腥味雖然已經被熏香極力掩蓋,但還是被他發現了。
小時候在家里經常見那些姨娘勾心斗角,保命技巧之一就是,置身事外,還是先把門關上,離開這里。
可是,天不如人愿。
剛將殿門一關,就有一群內衛從四面八方沖了過來,浩浩蕩蕩,宋祁年內心苦笑,到底還是輪到了自己,只是不知到底是誰在幕后操控這一切,皇上?太子?還是丞相那邊?
……
“師傅,你怎么從剛才開始就心神不寧的?”
宋祁年的思緒突然被一聲關切的問候打斷,轉頭看著剛進門的徒兒一臉愁容。
“無事?!彼纹钅甑坏幕卮穑缓笥窒肓讼?,繼續說道,“阿禾,你收拾收拾,去洛城一趟,幫我送封信?!?
“洛城??什么信,不能明天送嗎?”蘇禾此時格外疑惑,去一趟得兩天,也沒聽說師傅在洛城有什么親朋好友,怎么突然就要送信了。
“莫要多問,你先去收拾,我等會再把信給你?!彼纹钅隂]有過多解釋,說完就讓蘇禾離開。
她還沒來得及告訴師傅,門口又來了兩個人,自己還欠他們三兩銀子,想問師傅去不去見見,順便把錢給還了。
看著情況,只得自己去還了。
……
“盛兄,謝兄,今日實在不湊巧,家師有點事,無法出來見客?!碧K禾一到正堂就先對兩人表達了歉意,隨后又從懷里拿出剛剛從床底翻出來的三兩銀子,塞到盛懷安手上,繼續說道,
“這是欠盛兄的銀子,現已盡數歸還,本應好好招待兩位,但是我臨時接到師命,需要立馬去洛城一趟,無法久留,等我回來,一定與二位把酒言歡。”
謝南州聽到她要前往洛城,目光瞬間犀利起來,洛城,邊關重地,與南靖毗鄰,平常魚龍混雜的,怎么會突然就過去那里?難道她真的與那邊有關系?
盛懷安看到旁邊人的表情,瞬間明了于心,順勢將銀子裝進兜里,笑嘻嘻的說,“無妨無妨,等你回來也是一樣。”
隨后又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蘇兄,早上來時見你這里官兵眾多,是府上出什么事了嗎?”
“沒事沒事,就是前兩日買個奴隸,官家來排查,只是這人不知什么時候就跑了,也沒個頭緒?!碧K禾認真的回答。
“哦……最近這世道不太平,蘇兄此去洛城,得小心為上啊?!?
“多謝盛兄關心,我也只是去送封信就回來了,應該無礙?!碧K禾一本正經的回答。
“正好……”
“既然錢拿回來了,我們也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辭了?!?
謝南州突然出聲,打斷了盛懷安的話,隨后等蘇禾反應過來,三人互相作揖后,抬腿就往門外走,走到門口又停住了腳步,對著蘇禾說,“蘇兄身上攜帶的藥味聞著讓人內心舒暢,可愿意告知在下,是何藥材?”
蘇禾愣了一下,隨后又立馬跑到前臺抽屜里拿出兩個香囊,一人給了一個,還不忘解釋說,
“這是我師父調制的,我從小就戴在身邊,有安神功效,還能防蚊蟲叮咬,你們先一人拿一個,等我回來,再做幾個,給你們送去。”
“那就多謝蘇兄了?!敝x南州接了過去,道謝后便拉著一臉不可思議的盛懷安離開了。
“阿禾,他們是?”
宋祁年剛拿著信過來便看到了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后,疑惑的問道,這人背影,有點眼熟啊。
“他們就是昨日我說的盛兄和謝兄,剛剛只是路過而已?!?
蘇禾轉過身來,看到宋祁年手中的信件,繼續說道,“師傅稍等片刻,我收拾東西立馬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