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曾喜歡一個人坐公交坐到很遠的地方，迫使自己，認為這是一趟長途旅行。

我在不是起始站的地方坐車，在不是終點站的地方下車，好在時間很久。那是一條很寬的馬路，周圍是沒有營業的店鋪。路燈明晃晃的，倒也不像影視劇那樣心生懼怕。但我的心還是不受控制的輕微顫抖。

我很興奮。

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我現在最想跟一些人在一起聊一些事，什么人都好，什么事都行。孤僻而又聒噪，很獨特。但只有我一個人。因為是我坐車來到了這里，是我跟父母說要在同學家學習而來到了這里。這不是一個模糊的夢，這是一個清醒的選擇。

路很長，但總有走到盡頭的時候。我發瘋般地跑，我告訴自己這是在鍛煉，一切都很正常。我詢問路口的一對老夫妻最近的站臺在哪。我又回到了家。

16

家庭不富裕，我對金錢的規劃幾乎到了固執的地步。學校對面的超市晚上會有特價區，但需要我們等到下晚自習之后一個多小時才能去。這時候基本上該住宿的住宿，該回家的回家，沒有多少人知道這點。但我知道，于是我就讓接送我的父親遲點來。

起初發現這種固執的時候我以為是對錢財的癡迷，后來我發現我是對吃虧的厭惡至極。我無法做到在看到一個優解項和非優解項中選擇后者，這會使我難受至極。我也聽過吃虧是福這句話，但我覺得這就是一種騙鬼的話。

如果一旦我做出一些無法使利益最大化的事情，我會氣憤，甚至惱羞成怒，對自己發怒。但我還真就經常做撿芝麻丟西瓜的愚蠢之舉。每個人因為種種原因總是無法做到完美，這很正常，但我會斤斤計較，甚至埋怨自己。a知道這一點。他也不是一個完美的人，有時候也會疏忽，于是我開始埋怨他。

很奇怪，人在抱怨自己的時候很難過，在埋怨他人的時候而無感，我覺得這可能也是一些討厭鬼不自知的原因。

還沒結婚的時候，我們會因為各種事情引發矛盾，導致我不得不重新思考這段關系，直到有一天我們聊了聊這件事。

剛復合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求婚了，我沒同意，因為那時我還不了解幾年不見的這個人現在是什么樣子。但我們一直在同居，不過沒越界，我的思想還是比較保守的。那段時間找不到工作，吃穿用度都是他的，一直想獨立于父母的我，感覺自己就是個笑話。

我睡客房，他睡主臥。那段時間天天忙著找工作，一天找不到就一天寄人籬下，心理負擔很重。我不會談戀愛，第一段戀情跟過家家沒區別，因為那時我們是對等的。現在的狀態像是乞食的寵物，他從沒做錯什么，一直是我在無理取鬧。

我沒有弄懂戀人互相在感情里的身份，當時總覺得他在包養我，而我又沒什么用。慢慢的，一些事情怯于去說，哪怕真是一些他犯的錯誤，我又不得不面對的時候，其實也就泛泛然帶過了。

矛盾不去溝通，帶來的會是沖突。時間越久，火藥桶就越大，等到填不下的時候，不需要引線就會爆炸。

“別攥著拳頭。”

“最多解開粒領扣。”

“風勸云別走。”

“海將河推走。”

“愛上就別低頭。”

“驕傲的自作自受。”

“無奈的請背過手。”

“在夢里等斑駁輕舟。”

這首歌對我們無法形容的契合，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

下午五點半預定好的高鐵，上面少了一個人。爸媽擺了三雙筷子，打了十幾個電話。我放了所有人的鴿子，撕毀了寫滿謊言的字條，那是我花了一晚上哭出來的。

一條白色的連衣裙，一頂麥草帽，一張車票，都是我自己買的。

我驕傲，我矯情，我自大，我無恥，我一無所有……

那天是我的生日，我自己都忘了。他拉開門，端著插滿蠟燭的蛋糕進來的時候，我還在用右手寫最后一張紙條。

“你要去哪兒？”

他沒看著我，他盯著我左手拉著的行李箱，笑容凝滯。

我沒說話，正如每次即將發生沖突時的那樣，默不作聲地看著一切。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平靜的待在一起。我們曾經吵過一次，具體因為什么我忘了，但我能記得一句話：

“你有什么資格？”

我沒有資格，所以他原諒我了；我沒有資格，所以我要走了。

“我一定會還你錢的。”我已經說不出自己的聲音了，他已經把蛋糕放桌上，朝我走來了。

我沒哭，從醫院起直到現在，我就沒哭過，寫紙條的時候不算，那是我想家了……

桌上的紙條他拿去看了。本來就是寫給他的，什么時候看無所謂，但他一直握著我的手，很輕，我本應能掙開。

“不行……好不好……”

他先哭了。

我感覺到有水滴在我手上。

“我會還錢的，包括這么多天……我可以先把我爸媽留給我結婚的錢給你……”我一直都在看著他說話，但他不敢看我。

他拉著我的手想往主臥方向帶，但我沒動。

“車要遲了……”我拿起筆，把最后的話補完。

“看一眼，就一眼。”他的聲音一直很好聽，此時卻哽咽的沙啞。

我跟著他到了臥室。

里側的床頭柜上擺著一組相框，那是初中的時候我們的合照。那是秋季運動會，參加800米跑步，我摔了一跤，得了最后一名，他跑過來安慰我。攝像老師過來拍，說是最能表現友誼。

照片上他扶著我一瘸一瘸的往前走，我哭得很慘，他笑得很歡。

我坐在床前，撫摸著相框。我很后悔，很后悔認識他……

他蹲在我面前，雙手放在我膝蓋上，哭得很難看。

“我走了……”

我撥開了他的手，他一下子站起來撲倒我，把我壓在床上，開始伸手解我衣服。我裙子前面有紐扣，全解開就能脫下來。

體力懸殊，他要想干什么我是阻止不了的。

“想要嗎？”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說出這句話的，我很冷靜，我開始思考這件事發生之后我該怎么辦，還是說作為一個補償給他，大不了以后自己一個人生活，權當是他救我爸一命。

他解開了一顆，停了下來，拼命地搖頭，給我道歉，又給我扣上了。

“我可以給你。”

他又搖頭。

“以后對別人好點，不要欺負人家……”我開始哭了。

就在我撐著他準備起身的時候，他又把我壓下去了。他吻了下來。

“我只愛你一個。”

小朋友注意，哭的時候盡量還是不要做游泳接吻之類的事情，這樣容易喘不上氣導致大腦缺氧，直接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