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終于能分清敵我了,混亂的淮安軍在各級將校的不斷約束下,終于匯聚成軍,把深陷其中的新兵營團團包圍起來。
“他奶奶的胡萬...”
劉文耀心中暗罵一聲,卻又無可奈何,命令是自己下的,胡萬這次倒是學乖了,一絲不茍地執(zhí)行,毫不與敵糾纏,專心放火,把整個營地點成一片火海。
遠處人嘶馬鳴,看來陸黎也得手了,只是劉文耀慘了點,帶著三千新兵被一萬多人團團圍住,淮安軍也是配合的很,根本不管四處亂竄的縱火犯和偷馬賊,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正中不動的倒霉蛋上。
戰(zhàn)場形勢瞬息萬變,可不是靠幾本兵書,智計百出能玩得轉的,從來只有戰(zhàn)出來的百戰(zhàn)宿將,卻未曾見過學出來的常勝將軍,作為當下主角的劉文耀,此刻感受最深。
“結圓陣,守...”
新兵們哪見過這個陣勢,早已被嚇破了膽,可隊列訓練和棍棒記憶養(yǎng)成的服從性,讓他們機械地聽從命令,按照平日里的操練,結成了一個外厚中空、橫百縱七的圓形槍陣,剩余二百作為機動兵力,留在正中策應。
劉文耀這次沒有繼續(xù)留在前方接敵,而是退回正中,站在了幾輛大車臨時拼成的高臺上,因為他還得居中調度,新兵營成立的時間不長,各級指揮系統還不完善,需要他緊緊盯著。
“不聽軍令者,斬,避敵怯戰(zhàn)者,斬...”
“平槍拒敵...”
沖天的火光下,照的城外如同白晝,能清楚地看見最外層新兵們那布滿恐懼的臉,落在敵人眼里,就是最好的進攻信號。
無數淮安軍滿臉猙獰,怪叫著沖了上來,勢要讓這群膽大包天的生瓜蛋子知道,死字怎么寫,惹了不該惹的人,就必須要有求生不能,求死不成的覺悟。
雙方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淮安軍人多勢猛,盛怒之下,狼奔豕突,完美地展現出了惡狗撲食的氣勢,從四面八方涌來,如同決堤的江河,狠狠地拍擊在那新兵營的方陣上。
穩(wěn)住,舉...
刺...
收...
舉...
刺...
收...
第一波的攻擊最為兇猛。
一個新兵大腦空白,哆哆嗦嗦,就快要端不穩(wěn)手中的長槍,腿腳也不聽使喚,不自主地要轉身后退,可身后全是鋒利的槍尖,剛轉身就被扎進了皮肉,慘叫出聲,后面的士卒同樣緊張,應激反應之下,長槍出手,把前人扎了個對穿。
而另一處,幾個士卒受不住生死重壓,完全跟不上指令,手忙腳亂之下,賭氣把長槍一丟,就要臨陣脫逃,被劉文耀當場處決。
兀一接戰(zhàn),各條戰(zhàn)線就均有不同程度的混亂出現,全靠劉文耀拼命彈壓,才穩(wěn)住局勢,但在驚濤駭浪的沖擊下也有些搖搖欲墜,劉文耀一邊指揮,一邊還得帶著機動兵力四處救火,忙的焦頭爛額,根本顧不過來。
這時,東面的陣線又被人沖破,西面陣線眼瞅著也要告破,劉文耀分身乏術,徹底不知道該先救哪一處了。
“侯爺,東線的交給我吧...”
劉文耀根本顧不得思索,直接下令道:“好,分一百人給你,頂不住就提頭來見...”
說完頭也不回地沖向西線,劉文耀正面迎上了一個同樣提著長槍的淮安軍,生死瞬間,號衣都沒穿戴整齊的對方有些閃躲,而滿身劈掛的他卻毫不猶豫,出手快如閃電,準確地命中了對方胸口,同時還有三四支長槍一起命中,然后雙手一擰,拔槍出膛,還不待有所停頓,另一個手持大刀的敵軍被后方推搡,一頭又撞到了槍尖上。
有了一軍之主的身先士卒,新兵們膽氣倍增,平日里訓練的節(jié)奏又找了回來,整齊劃一地刺擊,在前方結成一片密集的刃網,擋住了來犯之敵。
待西線局勢稍緩,劉文耀抽出空來向東望去,只見人頭攢動,慘叫聲不斷,根本分不清敵我,但好歹是穩(wěn)住了,沖進戰(zhàn)陣的淮安軍被一點一點地擠壓出去。
東西剛剛平穩(wěn),南線又被人突破,劉文耀連忙帶人去增援...
在劉文耀的拼命維持下,新兵們終于抗下了第一波猛攻,依照平日訓練的那樣,重復著三個簡單的軍技,雖然簡單,但卻最為實用,不斷地收割著性命,陣前的尸體慢慢堆積成山,血流成河。
敵軍此時察覺到了不妙,整個圓陣就像一個蜷縮起來的刺猬,入眼全是尖刺,而且別看己方人多勢眾,可人多也有人多的麻煩,那就是有勁無處使。
圓陣密集緊縮,承受攻擊的面積很小,別看淮安軍從四面八方涌來,可能造成有效攻擊的,就那一個圈,大部分人根本施展不開,只能在后面加油助威干看著,所以在接戰(zhàn)的局部范圍內,其實淮安軍才是人少的一方。
再打下去就成了添油戰(zhàn)術,在付出了不小傷亡的情況下,負責指揮的淮安軍將校冷靜下來,一面派人繼續(xù)給鄭隆芳通報,一面讓人暫且退下,待整軍結陣,再行破敵。
淮安軍雜兵雖然草包,但負責指揮的將校也多少知兵,不可能連基本的常識都不懂,吸取教訓,欲把士卒排成一個個的楔子陣型,鑿開這堅硬的烏龜殼。
可一鼓作氣,再而衰,第一次進攻失利,已極大地挫傷了淮安軍的銳氣,本就奔忙了一整天,此時又猶如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疲憊、涼意陣陣襲來,再加上他們原本就不是什么精銳,而是一群處于下層,待遇最差,打起仗來的充當馬前卒炮灰的雜兵,此時已是軍心渙散,提不起半點斗志。
在將校的不斷催促下,淮安雜兵勉強結成了松散的隊形,一步一挪地向前蠕動,可前面也說過了,計劃永遠也趕不上變化。
胡萬和陸黎專心地執(zhí)行既定任務,干的那叫一個順風順水,簡直是如入無人之境,可回頭一看,卻發(fā)現他們的侯爺被人團團圍住,群起而攻之。
這可把二人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忙聚攏士卒,從包圍圈的外側進攻,想拼著性命不要,也得把侯爺給接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