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琉璃動了動手指，她也只有手指可以動了，失血讓她的嘴唇和臉色都過度的蒼白。“我不會成為你們的累贅的。”

聲音很輕，每個人卻都聽到了，即使隔著潛水服，“程辭，收回領域吧。安落，最后幫我一次。”

她的聲音猛地響起來，尖銳的如同野獸死前的嘶鳴，龍文在每個人的耳中回響。安落忍著淚水把效果加在了白琉璃身上。

黑色的鎖鏈開始被白色覆蓋，而后寸寸斷裂，落在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哀鳴。“快走。”孫華看懂了她的眼神，她們是三年的室友，熟的一眼就能看出對方的心情，她只能無情的催促著己方。

咬咬牙，安落第一個沖了過去。

腳步聲在她的耳邊響起，白琉璃的眼前渙散著，最后定格一張絕美的臉。“是……孫華么？”

孫華拍拍她的肩膀：“是我。”

“我知道我活不成了……所以請你幫我……不要再讓芬格爾走下去，就到這里放下他吧。”白琉璃眼里似乎有什么被點燃，最后的一絲光芒在閃動。

“是，我們本來就是這么打算的……”孫華想表示一下安慰，卻不知怎么做，只能緩緩抱住了白琉璃。

“你一定要記得幫我督促芬格爾吃鈣片補維生素D免得骨質疏松……”她的眼睛漸漸黯淡下來，像是最后的燭光在搖曳，一雙手無力的搭在孫華的肩上，“一定啊……”

“啊，一定。”孫華只能這么回答。她伸手，將白琉璃的眼睛合上，她的室友……在聽到這句話之后，再也沒有了呼吸。

那種有什么東西要往自己肺部鉆的感覺終于消失，孫華是第一個恢復的。她的言靈是重塑，典型的治愈型言靈。

所以她的恢復速度也比別人快上許多，緩緩站起來的時候，她終于明白不對的感覺是從哪里來的了。

他們并不是被吸進去，而是被沖進來的！

門內是一個密閉的城堡，如果要說的更土豪一點，那就是把皇宮里的宮殿拆開再像蜂窩一樣疊加組裝起來，每一個獨立的小房間都透著陰森詭異的氣氛。

當然這個系統中有著絕佳的排水系統，剛才他們被沖進來時的水現在都消失了，像是有什么一直在保持著氧氣的供應，孫華甚至都有在九寨溝的錯覺。

當然，除了一點。

這里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心里都忍不住發毛起來。

哪怕是怪叫都好啊……總比這哪里都只有你一個人的感覺好太多了！孫華在心底發出這樣的吶喊，可她開口想要說話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種威壓，她似乎一下啞了，像是在獅子面前的小白兔。

你才小白兔你全家都小白兔！孫華心里憤憤的想著，睜開雙眼，點燃了自己的黃金瞳，一聲嘶吼穿透了整個宮殿：“醒過來啊！”

“呃……靈兒。”葉之修倒是真的睜開眼睛了，滿臉寫著“我好困讓我再睡一會”。

并沒有高強度的工作，僅僅是目睹了同伴的死亡，對于精神上的創傷都是極度的傷害，能體會葉之修的心情，他很希望現在是做夢。

醒來的時候每個人都還在身邊對著他鬧騰，那比面對著冰冷的軀體好太多了。

“醒醒。”凌九城的聲音冷得如同鋼鐵，“在這里睡著，你就永遠醒不來了。”

安落被凌九城扶起，鬼君和云寂荷已經開始研究起了這個大廳的構造，但是云寂荷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肩，看起來是脫臼了，黎空澄一個人站的遠遠的，似乎是有什么嚴重事態吸引了她的注意。

“別動。”云寂荷對著每個人這么說，“這里是白王的領地，而外面還有鬼齒龍蝰，這說明什么？”

鬼君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沖著云寂荷點點頭。

難怪在白王面前他們只是玩具。

黎空澄的眼前還是一片模糊，她竭力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透過睫毛上的血污，她意識到了自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

她并沒有把他們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相反的，還把他們推向了死神的懷抱，她猛地咳嗽起來，滿心悲涼。

“黎空澄！”安落不由得低頭下去，接著看向孫華，“你能救她的，對吧？”

孫華搖頭，她無力回天了，黎空澄的動脈被切得如此干脆利落，她都在懷疑要是普通人到底能活多久。

又或者是要多大的信念年，才能支撐這個加圖索家族的大小姐掙扎在死亡線的邊緣，不肯回頭。

黎空澄只能緩緩的開合嘴唇說著“對不起”，而她看見安落一次次對著她搖頭，每一次都有淚水從她捂著臉的指縫中飛出。

“對了，你聽見了沒有？謝謝。”似乎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澤轉頭對著黎空澄淺笑。

“這種感謝……我不需要。”黎空澄從牙縫中擠出這么幾個字。

“你閉嘴！”安落的聲音插了進來，像是維護最好的朋友的尊嚴。

“這可由不得你不要哦，那么為了表示感謝，”澤笑得像個孩子，“我就賜你永恒的生命吧！”

話音剛落，黎空澄的身體就猛地升起，像是半空中有一只無形的手將她拎了起來。黎空澄已經無力反抗了，在白王的力量面前她像是個孩子。

劇烈的咳嗽將痛感傳到了她的每一根神經，血染紅了她的身子，可她還是倔強的搖頭：“那種東西我說了不需要。”聲音雖然微弱，還是充滿了堅定。

“哦？”澤挑眉，“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得到永恒的生命呢，你居然不要？”

黎空澄忽然笑了，她的眼睛變成了黃金瞳，帶著嘲弄：“沒有靈魂的永生……我不需要。”她努力挺直了背，直視著澤的眼睛。

澤先是一愣，繼而一扯嘴角指向凌九城：“可他似乎非常想成為死侍呢，只要一點點的誘惑，這家伙就能得到永生，不是很好么？”

凌九城的回答也充滿不屑：“好？我可沒有回答你。沒有了靈魂，成為行尸走肉，還不如讓安落先殺了我。”

安落的心里又是一緊，很有可能……自己要在這里殺了九城么？

“黎空澄，你也很想成為一個死人而不是死侍的吧？”

凌九城的聲音很響，在整座城堡之中回蕩，而黎空澄幾乎沒有了力氣，她的黃金瞳開始消失，人也漸漸癱軟下來，但她還是點頭了，即使那么微弱，所有人都看清了。

凌九城低頭，小刀出現在他手中，下一秒又扎在了黎空澄心口：“那么，我替你完成這個愿望。”

黎空澄眼中的光終于消失了，那種力量似乎放開了她，像是飄落的羽毛一般倒在地上。

澤卻沒有玩具被毀壞的緊張感，他一挑眉，說道：“你們的朋友，來了。”

施耐德也進入了這個青銅城！這個消息在他們耳邊回蕩著，每個人心底都是深深的陰霾。

“不過放心，他會死，我沒有想要這么差的玩具。”澤笑著，“現在開始，我們來看冰人是怎么做成的吧？

葉之修的喘息聲在這個地方顯得極為粗重。

澤說的沒錯，即使是霧影和冥照疊加，都沒有辦法逃過他的眼睛，借助澤的力量，葉之修下意識的就要將金屬向著他們所在的地方刺殺過去。

那是幾乎沒有人能夠逃脫的催眠，來自血統和精神兩方面的壓迫幾乎可以殺死每一個人的理智。可是澤的手太過冰冷。

所有近乎催眠的效果在碰到葉之修的一瞬完全消失，他的腦袋恢復了清醒，冷聲艱難道：“你以為……這樣我就會背叛他們嗎？”

澤微微一笑，滿是天真的臉上寫滿了嘲諷：“難道不會嗎？”

再加上安落死死拉住她才沒有沖出去，葉之修在面臨著什么她很清楚，他是在誓死保護她，可她……卻伸手把他推開了。

沒有眼淚，孫華一直堅強的從未流過一滴淚，她才知道自己之前的堅持有多愚蠢，她應當伸出手拉住葉之修的，當時她就應當和葉之修背靠背永遠在一起戰斗。

——這才是孫華和葉之修該有的啊！

葉之修猛地咳嗽起來，澤的背影擋住了孫華的視線，但是血色還是慢慢在地上蔓延開來，帶著淡淡的鐵青色。

“我要救他，你們攔不住我的。”孫華忽然轉頭對他們說。

鬼君嘆口氣：“我明白的。”

安落只是抓緊了她的手腕搖搖頭不說話，淚水在她眼眶里打轉。云寂荷點點頭，把安落往后拉了拉。凌九城站在那里，臉色凝重，帶著暴風雨之前的沉默，小刀在他指間反著銀光。

他們都明白這種感情，真正到了他們身上，誰都攔不了。

孫華迅速向著反方向跳躍，曲線優美的小腿在一瞬間爆發出常人難以企及的力量，霧影的效果解除，僅憑著冥照她的氣息開始外溢，帶著破開風聲的氣勢，自愿成為最容易被襲擊的目標，然后……

死死抱住了葉之修。

“阿修……”淚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著轉。

葉之修的身子頓了一下，澤顯然知道孫華在逼近，而他是故意側開身子讓孫華抱住他的，那么此時澤的意圖……他死死的抱住了孫華，把她壓在身下，而就在此時，澤龍化的手刺進了他的后背。

“阿修……”

孫華終于還是沒能忍住，發出了這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淚水從她的眼角滾滾流出——這大概是她大學期間第一次流淚吧，永遠在人面前堅強到無敵的孫華，也總有心疼和害怕的時候。

也就是此時，凌九城的刀飛向了澤的后背，不同于初次動手絲毫沒有留下痕跡，這一次凌九城的刀扎進了澤的后背，帶著絲絲血液的腥甜，白嫩的后背上出現了燒焦的傷口。

澤緩緩回頭：“居然連這東西都用上了么……呵呵，還附帶了言靈效果，不過真可惜啊……”

他略略舔了舔帶血的指尖，將刀一點點拔出，明明是忍受著劇痛，澤卻依然在微笑。而刀剛剛拔出的一刻，傷口完全消失。

“比起在冰海銅柱上那么孤獨的時候，哪怕是有人打我都會覺得真不錯呢。你們都留下來吧！”

他的語氣一轉，“你可是完全暴露了啊！”

沒有任何征兆，一道人影被遠遠的拋起了領域范圍，夾雜著黑紅色的淤血從他的身上爆出。

“九城！”安落的聲音撕裂了空氣扎進每個人的耳膜。

“拖住他！”孫華對著那里低聲道，接著抓住了葉之修的一只手：“阿修，你不要動。”

“什么？”就算不知道孫華要做什么，葉之修也有了不好的預感。

言靈·重塑進階！言靈·血之引渡！

孫華徹底放棄了治愈的想法，強行進階，將自己的血統強加于葉之修身上！“聽著，我的血統能夠沖淡你的白王血統，你會有一點點時間完全清醒進行反擊，”

她的聲音有些朦朧，聽不太清，葉之修明白這是由于抽取血統的過度虛弱造成的，“你要活下去……”

“如果是這樣，那么我寧可不要。”

葉之修少有的忤逆了她的意思，狠狠的推開了她，而他們原本約定誰都不會推開誰，“不要釋放你的言靈！……要一起……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