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把原本單手拿著的預言書緊緊抱在懷里，美麗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白發青年。

白發青年這時也注意到了她的視線。

“別用言靈！”這時倒塌的墻那邊傳來孫華的喊聲，“對他無效！”

何止是無效，孫華的聲音簡直像是提醒了白發青年似的，他張口，口中念念有詞。

有著盤龍形狀的耀眼白色火焰浮現在他手心。從能量上就可以看出，這可比諾頓匆忙間張口就來的燭龍厲害得多！

“別過來！”

風間琉璃沖著孫華聲音的方向大吼。他喊完就是一愣——楚君和加圖索君被擊退的地方哪只是破壞了一堵墻，他們所在的白王圣殿副殿被擊穿了一個洞不說。

從那個洞看過去，遙遠的另一處，還有同方向上的好幾座宮殿，都被破了一個大洞！

渾身鮮血淋漓的孫華此刻就站在最近的這個副殿洞口處，用武士刀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白發青年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挨了他一擊也沒死的孫華吸引過去了，他手心上的盤龍舞動著，作出嘶嘯狀，似乎隨時準備沖出。

“我們快走。”諾諾邊低聲說邊試探性的悄悄退后，發現并沒有引起白發青年的注意，便接著風間琉璃的話朗聲道，“傳送陣離我們不遠，先去Jothuheim！”

諾頓見這恐怖的家伙真的沒再注意他們了，連忙掉頭就飛也似的狂奔，幾乎眨眼間就沖進了傳送陣。

“后面的跟上！”跳進去之前他還這么說。

“女士優先。”風間琉璃和陳墨瞳同樣先后抵達傳送陣的位置，他主動讓位。

“不，我等人。”諾諾急道，“實在等不到我會毀掉傳送陣的。”

“是Ｂ……加圖索君、呃！”

諾諾沒等他把話說完，以雷霆之勢迅猛地把風間琉璃踹進了傳送陣。

此時白發青年的言靈即將完成，副殿里的溫度越來越高，諾諾自己身上的汗都烤干了。她看向孫華，發現對方身上的血漬也一樣。

她正要說什么，另一個人影跳上了洞口。

“我沒事。”愷撒首先對諾諾說，他露在外面的傷口早在瘋狂趕路（或者說翻山越嶺也不為過）的路上順帶擦干凈了，看上去就是衣服全變成了暗紅色，還破損了不少。

然后諾諾就聽見愷撒對孫華說：“你翅膀收回去了？挺好看，不過作弊啊這是！”

“滾過來！或者和他去結婚！”諾諾怒吼。

“對。”回來就被白發青年鎖定了的孫華在長期沉默后終于冒出了一個字。

愷撒笑著搖頭，左手沙漠之鷹右手狄克推多。“這里是紳士們的戰場。”他沖諾諾有些俏皮地擠擠眼，“淑女請退到安全地方觀看。”

諾諾還不及反應，白發青年的言靈·燭龍突然沖來！

愷撒嘶吼一聲，撲向諾諾，沙漠之鷹的子彈向白發青年的所在地傾瀉而去。

孫華則是在電光火石間拔起了他之前一直插在地上的刀，空氣被巨大的力量壓縮成一道極細的弧形。

然后，能量坍縮，空間崩裂，一道空間刃就超越過愷撒先行傾瀉的子彈，以亞光速向白發青年飛來！

白發青年周身的領域擋了一下空間刃，他眉頭一動，剛感到空間刃劃開了一絲他的領域，一顆子彈就從那縫隙中飛來，他伸手一接，手心驀地劇痛。

他攤開手一看，黑色的血中，躺著一顆賢者之石的子彈。

砰砰砰！又有幾顆子彈打在同一個地方，但被破開的縫隙在瞬息間就已經合上，他手一揮，同樣掉在了他面前的那幾顆子彈連同之前的那些一起——全數還回！

叮叮叮叮叮——

用了言靈·時間零，嗯？白發青年看向場內還有戰斗力的三人。

孫華和愷撒雙雙暴血，兩雙黃金瞳在刀光劍影中閃耀，子彈竟然被他們用刀擋下。

但畢竟一次性來的太多，兩人非要害的地方都受了傷。

接著，在迅速修復的傷口上，溫暖的白光覆了上來。

諾諾暗紅色的頭發好像蒙了一層圣潔的光：“我來治療。”

她說。

他們身旁，另一個稍小的傳送陣處，走出的人的動作也像是慢動作。

先是定制皮鞋包裹著的腳，然后是修長的雙腿，完美的身體，和自己幾乎一樣的相貌——

走出來的人丹鳳眼里滿是冷漠。白發青年的瞳孔克制不住的收縮，險些喊出來人之名。

“路鳴澤？”那三人中，有人疑惑地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白發青年的眼神瞬間歸于平靜。他發現自己的言靈中斷了，也沒在乎，抬手就打算把四人一并……

白發青年：“……”

他沒再用時間零，但對方用了，而且不是用來攻擊他，而是用來把剛才還和自己戰斗的三人丟進傳送陣。

副殿內只剩下他和路鳴澤。

而那名男子沒攻擊他，也……沒理他。

那人隨意地掃了一眼副殿，目光并未在自己身上停留，好像他只是這個宮殿的普通擺設。

然后他就在白發青年的怔愣中，從容不迫地踏進傳送陣，離開了。

等白發青年回神的時候發現，不只是那還有戰斗力的三人，連倒在自己腳下的那條龍也已經不見蹤影。

孫華萬萬沒想到的事情很多，最近并也是令他最崩潰的一件事情，就是被他從Ginnungagap好不容易才拉回來的弟弟，路鳴澤為了權力，繞過自己，主動接觸了Ginnungagap。

對Ginnungagap來說，雙生子中的“絕望”，即尼德霍格被其兄長擊敗并擊殺，已成功回收。在孫華原本的計劃中。

他用精神元素虛構出一個尼德霍格，然后在七天內接走澤真正的靈魂，“路鳴澤”就可以成功“復活”。

——前提是復活后的他沒有再被Ginnungagap認出。而這對孫華來說本來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大事。

沒有了權與力的小魔鬼，又怎可能接觸得到“世界的權杖”？

也正因為知道小魔鬼失去的力量，自己這一路上才時刻繃緊了神經，分外注意保護他，不僅是保護他的安全，還包括保護小魔鬼內心的驕傲。

所以他才能忽略他對自己做的那些過分的事。

所以他繼續接受小魔鬼的庇護……并且害他失去了一只手臂。

那幾天孫華很忙，除了調查路鳴澤到底想做什么，他同時也在考慮著如何治療路鳴澤的手臂——可那天早上，食堂里發生的一切，把他這段時間的認知，以及他重新布下的計劃，全盤推翻。

當時自己跑到樓頂，看到路鳴澤在天臺上劃開自己愈合的傷口的時候，他就該猜到路鳴澤有恢復手臂的辦法，也有……對付自己的辦法。

徹底失敗的后果已經直逼眼前，但他不想路鳴澤死，一點也不想。

澤，會的。

哪怕到時候你厭棄了我，你不想聽，我也一定會說。

說一百遍，一千遍……

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不會消失。

但前提卻是我得在門開之前，“死”。

我，龍皇，決定放棄進入九界，徹底摧毀Ginnungagap的計劃。

我，孫華，決定結束自己的人生，如此，昔日權與力的三巨頭，龍皇，黑王，白王之權力盡數“回歸”Ginnungagap，以此迫使Ginnungagap進入最后的“選拔”階段。

這樣，進入最終階段的Ginnungagap便不會再去顧及在“回收”環節中，我欺騙了它，帶走了澤。

于是，子彈射入眉心，孫華當場死亡。下一秒海拉開啟的“門”便不再通往曾經的薩哈林封鎖區。

所有的權力已回收完畢，Ginnungagap由海拉開啟的通往現實的“門”介入，繞過封鎖區，直接與這神奇的獨立的世界對接。

熟悉又懷念的傳送感覆蓋了孫華彷徨的靈魂，他仿佛回到了自己遺留在陵寢內的龍族身軀。

再一晃神，龍族龐大的身軀化成了人類，曾經的青絲盡數化為白發。

面前站了個人，自己的手指戳在他的眉心。這人是……師兄？

“孫華。”孫華說。

孫華覺得自己腦袋“嗡”地一下。

他嚇的猛地睜開雙眼，身體向上一竄蹦的老高。

“哎，那里有什么在動！東邊！”有個熟悉的聲音喊。

“難不成這里除了我們，還有活物？”另一個人說，“該不會侏儒還沒滅絕吧？”

“唔……小小的，灰灰的。”

繪梨衣！！！孫華繃緊了自己嬌小的身體，豎起耳朵，當時本來就在食堂的海姆達爾和芬格爾會出現在這里也不奇怪，但為什么繪梨衣會……？

……？？？好痛、好痛！我怎么飛起來了？

“欸是只灰兔子啊。”大塊頭的托爾摸到了孫華身后的石塊上，拎起他豎起的耳朵說。

孫華：“……”

孫華：“你說什么？！”

然而眾人勉強聽到的聲音：“咕咕咕！”

孫華萬萬沒想到的事情很多，最近并且也是令他次一級崩潰的事情，是他，在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沒死后，卻，變成了一只兔子。

還是灰色的。

孫華注意到了他還半生不熟的古龍語，四腳朝天地翻過來，沖孫華揮揮爪子：“怎么，不想讓別人知道灰兔是我啊。”

“你變成兔子的事情太過離奇，現下有‘人’追擊我們，時間緊迫，不好解釋。”孫華淡然地任孫華在自己懷里折騰，“愷撒就算聽到，我也可以告訴他我在研究新的言靈。”

“那你還有時間問我？”

“我要真相。”

孫華聽到這句話，眼前又是一花——這句話他好像聽過？

“真沒看出來你這么喜歡小動物。”

孫華翻過身，先嘟噥了一句。他借此拖了幾秒給自己思索到底要不要坦白——可當話到嘴邊，孫華驚恐地發現一股奇特的力量推動著自己將一切托盤而出：

“我去Asgard，是為了前往位于世界樹樹梢下的金宮Gladsheim。”孫華不由自主地開口道，“會和我一同前往的原本只會有海姆達爾和托爾。他們屬于阿薩神族，是曾給Ginnungagap帶來極大傷害的奧丁的族人，因此Ginnungagap會本能地不再給他們選拔的機會。如此一來英靈殿里的畫像就只會出現我自己。當我進入畫中時，就是Ginnungagap覆滅之日……師兄你或許沒感覺出來，但在食堂剛剛塌陷的那一刻，重新接觸到了Ginnungagap的我弟弟利用它干涉了我重建的世界。我……我不想讓Ginnungagap察覺它的使用者是個本該死去的人。所以我選擇立即自殺……借此推動Ginnungagap開啟它最后的選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