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伽和黃葉帶著陸望坐上面包車，三個人左拐右拐離開了活積木。

陸望很好奇，“要去哪里？”

伍伽忽然很猥瑣地笑了，“嘿嘿，你問晚了，我們準(zhǔn)備把你拖去賣給人販子，害怕吧……哎喲，開玩笑！”

黃葉收回打伍伽的手，對陸望說，“我們?nèi)ジ＠骸＿@和你晨姐有點關(guān)系，她是個有感染力的姑娘，不只是影響了你，也影響了我們。老伍前幾年發(fā)了瘋似地追求音樂，現(xiàn)在活積木成了珠盈市屈指可數(shù)的名字，他也喪失了當(dāng)年的激情，音樂還是他的摯愛，但卻已經(jīng)沒有了新鮮感。晨杏知道了這點，就推薦了這家兒童福利院，說讓我們試試用音樂為它們做點好事，或許會喚醒什么。”

伍伽也收回了開玩笑的嘴臉，認真道，“我一開始以為她在胡說八道，有錢人常做慈善，但都是為了名聲與陰德，干嘛非得用音樂？后來去了一次現(xiàn)場，親自給那些小娃娃表演，卻真有一種全新的體會……哎，要怎么形容呢？簡直就好像有什么生命力從里面自然生長出來一樣，那是止也止不住的。”

汽車在開，因接近老街的路面而起伏不一，微微顫抖。陸望也感覺到伍伽的話語在顫抖，聲音有起有伏，簡單的幾句話背后有深濃的情緒隱而不發(fā)。伍伽看起來對黃葉百依百順，卻是個大男子主義者，他熱愛硬朗音樂，也給自己硬朗人設(shè)，但今天說話卻有種柔軟感覺。

這是那福利院賦予他的柔軟感覺。

黃葉說，“從那一天，他找回了對音樂的熱愛，也就是其‘意義’所在。他甚至說，學(xué)音樂就是為了給那些孩子表演，這種表演令他感到自己的價值，自己的幸福，甚至也讓我們……讓我們有了勇氣！”

什么勇氣？陸望正想問。

伍伽忽然高聲說，“你跟他說這話干嘛？”

黃葉說，“你是想要說了不認嗎？”

伍伽的聲音更大了，“誰說我說了不認？我一定會認，我就是為了你才做這一切，我說過的話我從來沒有想過否定……只是……哎，你讓外人知道這事兒干嘛！”說到最后聲音就變小了，有點郁悶。

黃葉聲音不大，但是有種堅定，“我就是要讓外人知道，我恨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要靠音樂幫助福利院，你要給他們更好的條件，然后你要和我結(jié)婚，我們一起生下和他們一樣可愛的孩子。”

陸望這“外人”可一點兒話也不敢說了，他像只鵪鶉似坐在后排，寧愿自己是個聾子。

伍伽終于完全絕望了，“哎喲，你干嘛說出來啊？這么肉麻，丟死我這張老臉了！”

陸望忍不住笑了。

黃葉可不管那么多，“丟人就丟人，你自己要做的事情，還怕丟臉？現(xiàn)在這么顧全臉面，剛和我認識的時候怎么沒說臉面……”

伍伽趕緊發(fā)出很大的聲音哀求，怕黃葉又說些有的沒的，“別說了別說了，我的祖宗喂……我沒忘，你所說的一切我都沒忘。”忽然話鋒一轉(zhuǎn)，“臭小子，說詞兒啊，別縮在后面聽什么亂七八糟的八卦，也不想想是不是你該聽的。”

陸望笑道，“那我應(yīng)該說些什么？”

伍伽說，“你至少該問問叫你過來干嘛啊。”

陸望說，“是伍老板缺人手了么。”

伍伽說，“是缺人手，準(zhǔn)確來說是缺人才，表演要多種多樣，但這和活積木不同，沒有盈利，是請不動酒吧里的那班子人了。你之前不是欠我人情什么的么，大明星這次給我的提點讓我想法有天翻地覆的變化，之前活積木是我的命根子，現(xiàn)在福利院取代了它的位置，你以后來這邊幫忙吧。除你之外許權(quán)星也會過來，你繼續(xù)和他學(xué)東西，也可以就在福利院運用，你看怎么樣？”

陸望說，“我沒意見，福利院可能還比酒吧安靜點……只是我不理解，伍哥你要怎么靠音樂來提升福利院的條件。”

伍伽對黃葉笑道，“你看，我這就說這小子的思路不錯，普通打工的就聽我說話去做就完了，他就敢問我的計劃如何。”

黃葉給陸望解釋，“目前的思路其實是借鑒你的，我們準(zhǔn)備在那個彈幕網(wǎng)站創(chuàng)建一個公益賬號，展現(xiàn)出福利院現(xiàn)在的狀況，然后定期發(fā)布表演的視頻進行宣傳，發(fā)布一個賬號來籌募資金，資金全額用來幫助福利院。”

伍伽炫耀般說，“是不是天才一樣的思路！”

陸望聽了細細想了一會兒說，“是挺厲害的，但我想提出幾個問題。”

伍伽很傲慢道，“問題？盡管來問！”

黃葉很重視陸望的意見，連忙問，“有問題就說，咱們也是出于好心做這件事情，要確保萬無一失，你說仔細點。”

伍伽當(dāng)然是出自好心，但看黃葉這么重視，顯然更是因為其他原因。

陸望說，“第一個問題，這種形式會不會觸及到法律上的禁忌，伍哥有沒有咨詢過？”

伍伽有點意外，但還是笑道，“嘿嘿，你能想到這點是不錯，但我這做生意的一家子都有經(jīng)驗，你說的從來是萬事都得第一考慮的問題，我已經(jīng)查過了，我們資金的籌募可以掛靠一個第三方網(wǎng)站完成，資金完全投入網(wǎng)站的賬號里，而我們花錢都得得到網(wǎng)站方的批準(zhǔn)才行，這樣就保證了公正性。”

陸望說，“那就好。第二個問題是：要達到所謂更好條件的目標(biāo)，需要籌備多少資金？”

伍伽更得意了，“這個我當(dāng)然也想過啦，小年輕。”

黃葉說，“他想過什么狗屁，是我提醒他的。我們主要想要為孩子們新定制桌椅板凳，宿舍床鋪，然后配一些做好吃的師傅……總的來說就是衣食住行。我單獨找了好幾處廠家和一個給百貨公司做餐飲的，最后談攏了價格，前期要投入二十萬左右。”

陸望說，“二十萬……這不是個小數(shù)目，我現(xiàn)在的賬號已經(jīng)算是小有名氣了了，但迄今總共收入也不到三千。就算伍哥這個賬號是主要靠著募集資金的，也可能達不到什么水平，這就是第三個問題……如果到時候成績達不到預(yù)期，伍哥你準(zhǔn)備怎么辦？”

伍伽理所當(dāng)然說，“不可能！我不會放棄的，這是我找的新理想，新事業(yè)！”

陸望發(fā)現(xiàn)伍伽雖然胡子一大把了，卻是個很孩子脾氣的人，他解釋道，“我的意思不是說要放棄，但不順利是客觀可能存在的事情。我只是想要提前做好準(zhǔn)備，到時候該怎么改變思路，我覺得成績不成功有兩種可能：一是咱們的視頻無法吸引到流量；二是不管流量多高，觀眾都不會為了孩子們捐錢。這兩種狀況有不同的處理辦法，前者是需要把視頻做到盡善盡美，后者則是此事注定成功不了，需要其他思路。”

他這樣一講，頭頭是道，伍伽不說話了，黃葉也愣了好久才說，“看來找你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