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和蘇景和蘇景和,等著我,剩下的日子我一刻都不要與你分開。
我又疾跑在窄窄的鄉道上,陽光是那樣純凈妥帖,古樹上有黑色的鳥兒飛走,小路旁的花草跟著我的步伐點頭。我要用盡所有的力氣來追趕一個不確定的結果。
蘇景和坐在屋外臺階上,手里拿著相機,背著旅行包,看到我立刻起身。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我們同時說話,然后都笑了。我的心情是那樣明媚,我沒有看錯,蘇景和看到我來,是開心的。
我們一起徒步去找金金。我終于問出了困擾我許久的問題:“你為什么那么喜歡和金金待在一起?”
“你有沒有注意到,金金和別的小孩子不一樣?”蘇景和看向我。
“金金性格沉靜,細膩,有超越同齡人的穩重?!蔽一卮稹?
“那你知道為什么她是這樣的嗎?”蘇景和問著,向遠處云霧繚繞的山頭拍了一張照片。我搖搖頭。
“金金左腿是畸形的,但她卻并不感覺這是人生的苦難?!碧K景和看著我說。我想到,金金好像一直都穿著長褲和長裙。我心中默默的自責,我竟然嫉妒蘇景和和她的友誼。我低著頭不再說任何的話。
“我一定會懷念這里的一切?!碧K景和有所沉思的看著遠方。
一切,也包括我嗎?
我們帶著金金四處走,蘇景和背包里都是攝影的專業工具,他認真地給金金拍著。我就在旁邊幫他擺好打光板。來到了油菜花田里,蘇景和讓我和金金站在一起,要給我們拍一張合影,我牽著金金的手,要走的離他遠一些。
“你今天怎么也來了。”金金好奇的看著我。我差點脫口而出:難道不是你要我也一起來的嗎?但我忍住了,我自然的想到是蘇景和不想讓我和阿漢一起出去,一種甜蜜從心底泛起。
“哥哥找你來做我們的幫手嗎?”金金又問。是啊,先別高興的太早了,缺個幫手罷了。蘇景和朝我們喊著走的夠遠了,我們便回頭微笑,他拍了幾張,我們又走出花田。
然后就是在靜山根那顆長滿花苞伯樂樹下,我從沒和蘇景和講過這棵樹,那么就是他自己注意到了,我很開心我們都能看到它的特別之處??窗?,我們總有些不約而同的心意相通。
他來回走動找好角度,從背包里拿出支架,我和他分別牽著金金的左右手,這是我們的唯一一張合影。我看著相機里的我們,是那樣的和諧唯美。我想要問蘇景和,能不能把照片給我幾張,但是想到我們分開后,各自在茫茫天涯,還是不要再有交際為好,免得我難以走出這段日子。
我們到處閑逛了一會兒,小鎮上一切都是熟悉的樣子,泛濫的生命力,淳樸的風氣。眼見此刻此景,就有一種哀思敷在我的心頭,濕漉漉沉甸甸。圣埃克里蘇佩里在《小王子》里這樣寫過等待的快樂的心情:“如果你說你在下午四點來,從三點鐘開始,我就感到快樂,時間越接近,我就越感到快樂?!蹦敲吹却x別的心情也是一樣了,如果蘇景和再有寥寥數日就要離去,那么從一周前開始,我就開始憂心,時間越臨近,我就越感到憂慮……
金金有些累了,我們就送她回去了,在她家吃過飯,已經是下午了。我和蘇景和走在回家小路上,我咬著唇下定了決心,停下腳步。蘇景和不知情的向前走,我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他有些錯愕的回頭看我。
“天色還早,你跟我去個地方?!蔽覉远ǖ恼Z氣不允許蘇景和拒絕。
伯樂樹后面的靜山上有一條小匝道,順著向東一直走到山深處,這里的植物大多是對葉呈尖狀的,家畜并不愛吃,所以鮮有人跡。
最吸引我的是,有一個直徑七米左右的天然大理石淺石坑,里面蓄滿了雨水,清澈像是一面鏡子,映著瓦藍的天,素潔的云和周圍的花草樹木,且常年不枯竭。這個石頭水坑正是我最愛的“自然”的理念體現——未經人工雕琢形成的美妙的巧合。
這里是我的獨有的秘密基地,我偶爾來這里看書畫畫,最多的是沉思。我把蘇景和帶來,正如同打開了我思想的一扇私隱心事的門。我樂意向自己的小天地展示我喜歡的人,并希望它能夠接納他。
一步不停地走到這個地方,是因為我知道我一旦有所停頓,就立刻心生膽怯和猶疑。我們都很累,我脫下了針織開衫,只留下淺綠色長袖連衣裙。蘇景和也緩緩卸下背包和相機,脫下了黑色外套,里面穿著的是那晚我偷偷穿過的襯衫。
然后我們心照不宣的做在草地上,挨得很近,卻還有一定距離。陽光投射過樹葉,星星點點的光斑隨微風晃晃悠悠,空氣是有不知名花朵的幽微的香味。這樣的氛圍就像看不見的情緒,如懶懶的微颼的,正在我的心頭奏著潺潺的樂聲。
我低頭看到我們的手都支在草地上,我鬼迷心竅的用小拇指勾向他修長的手指,他感受到我的觸碰后,也看向我們的手,只是還沒有任何反應。我輕輕地摩挲著他的手指,癢癢的觸感直達心底。
我看向他,眼里很平靜,仿佛說著:“對,你沒看錯,就是我正在這樣做?!?
就這樣對視了一會兒,我又試探著慢慢湊近他的肩膀,先用鼻尖柔柔的蹭了蹭,然后輕輕吻了一下。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鼻息,還有我砰砰的心跳。時間就這樣定格了,幾束光透過樹葉直直的落在在我的脖頸上,一片乳白色暈影綻放在我的眼前。
我的臉很燙,且渾身酥軟,就把頭輕輕抵在蘇景和的胸膛,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感到意亂情迷。此刻,這些日子所有的糾結和郁悶都被熨帖平展了。蘇景和沒有拒絕我的這些行為,也沒有回應我。
我好想雙手也環繞上他的脖頸,然后吻上他的看起來很柔軟的唇,但又膽怯這樣的行為會引起他的反感。
“景和,我好喜歡你?!蔽已銎痤^湊近他的耳朵,用只有我們兩個能聽到的的耳語說出了這句話。我終于喊出了我日思夜想的那個人的名字。然后依舊抵在他的胸膛,我們彼此的呼吸交錯著,他的胸膛緩緩的一起一伏著。蘇景和輕輕推開我,我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同樣朦朧,卻亮亮的,有一種水波蕩漾的感覺。他的左手不停的摩挲著我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撫我。
“樂兮,”蘇景和用異常溫柔的聲音說著:“在這樣一個地方喜歡上一個人是很容易的,但同樣是愚蠢的。”
蘇景和的話語一字一字的落在我的耳朵里,伴有刺刺拉拉像耳鳴的聲音。
“等我們都離開了這個地方,也許就不會再有這種感覺了。我承認,我也被你深深地吸引。”蘇景和很認真,很嚴肅。
我從來沒有想過,真的和蘇景和在一起了,一旦離開這個地方,我們的關系該何去何從。這個地方確實是烏托邦一般的存在,那烏托邦里的愛情經受得住現實的嗎?我連反駁都不敢,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因為在這個地方才喜歡蘇景和。
我有些遲鈍的點點頭,默默起身拿起衣服,蘇景和沒有起身。我這是被拒絕了嗎?蘇寧和的理性讓我膽寒。此刻除了回家還能做些什么呢,陽光很刺眼,我沒有像電視劇女主角那樣撕心裂肺,天也沒有下雨。我只是平靜的接受了現實。蘇景和親口宣告了我們的結束,我甚至有些莫名輕快的情緒,但更多的是茫然。
腦中快速閃過許多場景:祥伯伯家門口的破了一個小口的瓷壇,爸爸刷刷的伏案寫字,一直掉隊的黑山羊悠閑地亂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