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小姜總？”

陶謙的聲音比平時小一些，還多了幾分沙啞。

“陶大哥你……沒事吧？”

她沒直接說問題，還是先關心他的身體。

“沒事，就是最近加班有點多，累了，煙也沒少抽。現在還在公司呢?！?

“這么晚？最近有版本更新？”

陶謙輕輕“嗯”了一聲，兩秒后又開口：“說說你吧，遇到什么事兒了？”

“就是……我現在進組了嘛，崗位是系統策劃，但是我們組的主策覺得我更適合做關卡，他想拉我轉崗。”

“這樣啊……當初看你的關卡設計，真的覺得你有天賦。”陶謙也對她的能力表示肯定。

“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你進組到底是為了什么？”

姜秋齊這才恍然大悟。

之前她一直在糾結魚和熊掌能不能兼得，把最重要的目的給忘了。

當初姜珉做決定，她分析得一套一套的，現在到了自己，反而又犯了只關心細節的錯誤。

“當初進組，我是為了學習游戲的系統架構，也是為了當老板能夠判斷游戲設計的好壞?！?

她總結。

“這樣啊，其實關卡和系統在這方面不沖突。你了解什么樣的關卡好玩，某種程度上也是對游戲設計的把控。”

陶謙那邊傳來打火機的聲音。

“呼……我給你說說關卡策劃都做些什么吧。我的日常呢，就是做關卡。

先看關卡用在什么地方，再規劃地圖、規劃戰斗類型。類型就是，要打架？QTE？還是其他的玩法。然后和提關卡需求的策劃一起核對方案，反復修改，最后才是關卡制作。

有的時候，一個關卡要做很多遍，做出來之后，也要自己玩到吐?！?

陶謙輕笑一聲，“是不是聽起來很無聊？”

重復性的工作多了，確實會覺得無聊吧。

姜秋齊開始揉太陽穴。

“關卡策劃啊，其實發展道路比較窄。你想，一個關卡做得再好，都沒辦法統籌游戲。從大面上把控游戲方向，還得是系統。”

陶謙一根煙抽完，火光在浸入滅煙水時瞬間消失。

“好了，不多說了，你自己考慮吧。我回去加班咯?！?

陶謙沒多說一個字，掛斷電話。

姜秋齊向后自由落體。手機被她丟到一邊，還在床上彈了兩下。

好像一切都指向系統策劃。她心中的答案逐漸明晰起來。

日月輪換，又是新的一天。

王爍剛到電梯門口，就看見姜秋齊在座位上不停地向后張望。

“怎么了？今天又來這么早？”

他拉開椅子坐下，打開背包，照例掏出iPad，掛上游戲。

“師父！我決定好了！我選系統！”

姜秋齊眼睛微微發光，充斥著下定決心的愉悅。

“你確定？”

王爍沒看她，熟練地開機、登錄企業微信。

“確定啊，我已經想好了，我要跟著師父學系統設計，爭取早日出師，能夠理解系統設計的真諦?！?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看待策劃工作的。”王爍正色起來。

“你不差錢，對游戲行業可能也只是短暫的喜歡，系統策劃需要學習很多繁雜無趣的架構，如果到時候后悔，再轉行關卡，就是浪費時間了。”

姜秋齊蔫了幾分，她以為選擇系統策劃，王爍是會高興的，甚至夸她有眼光。

“師父……你就不想我選系統策劃嗎？不想帶我？”

她可是因為有這樣的師父而自豪的。

“不是這樣，我當然希望你能繼續當我的徒弟。但是你更多還是要考慮自己的未來。

我見過很多這個行業的失敗者，進入時躊躇滿志，離開時滿臉麻木。只靠喜歡，是不足以支撐你在這個行業長久待下去的。這就是現實?！?

“我……”

姜秋齊低下頭，嘴唇緊抿。

她差點想說，我短時間內不可能離開游戲行業，因為這個公司就是我的，我要做下去。

王爍看她的樣子，以為她又在猶豫，拍拍她椅背，安慰道：“我不是拒絕你繼續做系統，只是希望你想清楚。

想清楚需要幾天無所謂，做錯的決定，可是要用幾年，甚至十幾年去改正和彌補的。”

況且……

王爍低頭摸了摸左手的戒指，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難過。他重新轉回電腦前，沒再看姜秋齊。

接下來的幾天，姜秋齊依舊在糾結中度過。她想告訴褚舉昆她做了決定，但是又怕王爍怪她匆忙。

正當她對著系統結構發呆時，吳雙發來微信。

吳雙：秋齊，謝謝你和你朋友那天的安慰。錢我就不還了，下次請你們吃飯。

姜秋齊：我們沒做什么，你沒事就好。

尹嬙和褚舉昆又從她身旁路過。

“關卡策劃啊，這個工種真的很吃天賦哎，我上家公司好幾個沒天賦的關卡，水平還不如我?！?

“成功的關卡策劃在業內可比系統策劃少多啦，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塊廣告牌砸在游戲公司樓下，砸死的十個人里，五個干過系統？”

姜秋齊知道，她轉崗的話，最輕松的就是褚舉昆，不用額外面試，也省了慢慢磨合的時間。

她掏出耳機，音樂聲調到最大。

吳雙又發來消息：我準備繼續堅持熱愛，做游戲。但是我不適合做設計，以后就轉行做游戲測評，再兼職直播啦。

姜秋齊挑眉，游戲行業這么大，哪還能容不下一個人？

況且，她不是缺少試錯機會的人。

她不再糾結，下定決心，堅定地選擇系統策劃。

下午，又到了和“四大天王”的會議時間。

姜秋齊和四人同步了項目進度，目前處于開發初期，主要還是把之前的demo做成可更改、可調整的完全版本。

其他人也沒有太多需要討論的內容，會議很快接近尾聲。

“哎，對了，最近郝莊提交給我一份人員增補計劃，你要不要看看？”

明月昕在群里發了一份文件。

姜秋齊“嗯”了一聲，打開查看。

除了文案策劃、關卡策劃，還新增了主程序、測試工程師兩個崗位。

文件最下面有一行批注：系統策劃三個月后可招入組長級別一人，避免人員流動對項目產生影響。

系統策劃？那不是王爍嗎？

“這批注什么意思？”姜秋齊詢問。

“郝莊也沒明說，就是讓我們先準備著，可以關注組長級別系統策劃的人才動向，三個月后招一個進來?！?

“現在的人沒走，為什么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