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假裝蹙眉，麻利地拆開傷者左腿上的繃帶，露出里面那血肉模糊的小腿，血腥味和藥味混雜在一起，刺鼻卻又完美地掩蓋了他真正的意圖。

石俊輝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指尖卻穩(wěn)得出奇，他屏住呼吸，借著檢查的動作，身體巧妙地擋住了士兵可能投來的大部分視線，一只手將鎮(zhèn)痛泵開到最大，一只手的手指卻以極快的、近乎不可能被察覺的動作，探入傷口里面——那里面有一個極小的切口，是他之前處理傷勢時特意留下來的通道。

很快，他的指尖觸碰到一個微小的，硬質(zhì)的物體。

憑著肌肉記憶，他用指甲巧妙地將那個小盒子扣了出來，迅速裹進紗布塞入袖口里面。之后又用一塊紗布擦拭掉手上的血跡，不動聲色的重新縫合包扎，動作流暢自然，仿佛只是進行了一次普通的換藥。

做完這一切，他站起身，又假裝疲憊地揉了揉額角，眼神狀似無意地掃過周遭。

一切正常。石俊輝心下稍安，重新躺回床上，這一次，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了些許。

微型信號發(fā)射器已經(jīng)拿到，現(xiàn)在只需靜等11號從麻藥中蘇醒，將命令傳遞出去。他閉上眼，開始仔細構思下一步的行動。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躺下后不久，那只“熟睡”的小奶貓，耳朵幾不可查地動了動。

系統(tǒng)貓貓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早已將石俊輝的一舉一動，包括他期間呼吸亂了幾次，都事無巨細的通過腦電波匯報給了薄霧。

“霧霧，需要我把他手里的小盒子弄出來嗎？

“不急，讓他繼續(xù)，”薄霧用意念回復，“正好讓我們再看看，他還有沒有同伙。”

“明白！”系統(tǒng)的聲音充滿了干勁，這種實時監(jiān)控任務讓它覺得刺激極了，“保證連他放沒放屁都給你報出來！”

薄霧：謝謝哦，但大可不必！她沒有這種癖好！

凌晨四點十三分，車廂另一端傳來細微響動。那個代號11號的傷者發(fā)出痛苦的呻吟，麻藥效果正在消退。

石俊輝立即睜眼，佯裝被驚醒般坐起身，關切地望過去。

負責守夜的士兵也注意到動靜，快步走來查看情況。石俊輝借機下床，自然地走向傷者：“你醒了？應該是鎮(zhèn)痛效果過了，我給你調(diào)整一下劑量。”

隨后他又拜托士兵幫忙取一杯溫水。

就在士兵轉身取水的瞬間，石俊輝俯身檢查傷勢，嘴唇幾乎貼到傷者耳邊。

他的語速極快，聲音也壓得非常低，但系統(tǒng)捕捉到了那幾個關鍵詞：“……發(fā)射器……神裁……清除計劃……”

11號艱難地眨了下眼表示明白，呻吟聲更大了幾分，完美掩蓋了這場短暫的交流。

石俊輝也借此時機，將那個裹在紗布里的微型發(fā)射器，精準地遞入11號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心里。

“謝謝醫(yī)生……我，我想上個廁所……”11號的聲音依舊虛弱。

“行，我?guī)湍恪！笔≥x將病床搖起，順手將床與床之間的簾子拉上，“你雙腿受傷，目前還不能行走，我給你拿個尿壺接著。”

簾子拉上的瞬間，形成了一個相對封閉的狹小空間。11號迅速拿出那個小盒子，拆開組裝后，手指在上面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什么。而兩人為了掩蓋可能會發(fā)出的聲音，還特意發(fā)出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和傷者該有的壓抑喘息聲。

士兵端著溫水回來，看到拉上的簾子，腳步微頓，但沒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等待。

系統(tǒng)將全部信息實時傳送給薄霧，包括石俊輝與11號交流的唇語解析，以及他們?nèi)绾问褂玫男『凶印?

“霧霧！霧霧！他們發(fā)完消息了！我們要收網(wǎng)了嘛？”系統(tǒng)有些迫不及待，尾巴尖輕輕晃動。

薄霧的指令很快傳來：“還不到時候，我們等這個叫神裁的入網(wǎng)，再來個一網(wǎng)打盡，讓他們都領略一下‘奶奶’的魅力。”

系統(tǒng)得令，乖乖地又縮回小窩，繼續(xù)監(jiān)視著這兩人。

很快，簾子被重新拉開，石俊輝又假模假樣地交代了些注意事項，隨即返回了自己的鋪位。這次他似乎安心了許多，呼吸也真正平穩(wěn)下來。

他閉著眼，嘴角卻難以抑制地微微上揚。清除計劃已經(jīng)發(fā)出，只待神裁降臨。他甚至在腦海中預演了無數(shù)遍神裁小隊如天降神兵，迅速控制整個場面，將那些礙事的士兵一一殺掉，并將那非常具有解剖價值的薄霧折斷手腳的場景。

他想象著薄霧臉上可能出現(xiàn)的驚愕與恐懼，心里便涌現(xiàn)出一陣快意。

老師說的對，美好的東西就應該毀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邊泛起云肚白，光與暗逐漸交織。一場無聲的博弈也正在寂靜中悄然展開，而自以為掌控局面的棋子，早已成為他人網(wǎng)中的困獸。

車隊里面的人陸續(xù)醒來，大家都有序地排著隊，準備去另一處臨時搭建的、只用幾個大油桶圍起來的衛(wèi)生間，解決生理需求。末世了，條件再艱苦也得想辦法克服。

士兵們也開始分發(fā)簡單的早餐，一切看起來都與往常無異。

薄霧早就提前和貢修遠通了氣，兩人默契地維持著表面的平靜。貢修遠像往常一樣指揮調(diào)度，安排人員輪換，只是眼神偶爾與薄霧交匯時，會閃過一絲心照不宣的銳利。

士兵們的站位在不經(jīng)意間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更靠近石俊輝和11號的位置。

薄霧慢條斯理地喝著溫水，目光掃過石俊輝——他正低頭吃著壓縮餅干，嘴角那絲若有若無的得意，在薄霧眼中清晰無比。

系統(tǒng)貓貓在她腦海里實時播報：“霧霧，石俊輝心跳比平時快15%，體內(nèi)腎上腺素水平升高，他在興奮和期待。11號在假裝睡覺，但手指在被子下反復摩擦那個小盒子，有點焦慮。另外，11號左腿里面的定位器，有信號源接近了！”

就在這時，“轟——！”

熟悉的爆炸聲毫無預兆地響起，仿佛直接敲在人的顱骨上，讓所有人心臟都是一悸。

幾乎同時，倉庫大門也被車蠻力撞開。

“敵襲！敵襲！”警戒的士兵聲嘶力竭地大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