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給病弱太子賣命那些年
- 緹緹貓
- 2416字
- 2023-12-10 14:22:00
去書房的時候,遠遠地看見門口有個人影。我穩住身形,看清那是翠翹。
有什么事嗎?游忱以前從來不在書房門口放人的。
我不敢貿然從窗戶溜進去打擾,干脆走向翠翹。她看見我,姿態端莊地行了個禮:“公子。”
我板著臉:“殿下呢?”
“在書房處理公務,有一會兒了。公子可要求見?”
“嗯。勞煩你通報一聲。”
翠翹轉身去了,恭敬地在門口喊了聲殿下,得了應允才推門進去。我看了又是一陣驚奇,可沒見過哪個下人能這么進出游忱書房的,像我這樣的求見也是在門口說一聲就行的,畢竟書房處理公務的地兒不算大,游忱的耳朵也不能說是不好使,完全能聽清。
她進去沒一會兒就回來了,臉上幾分羞紅,更顯得清純可愛。“公子請進吧。”
我手不是手腳不是腳地進了書房,看見游忱只著單衣,胸口那松松垮垮的,白花花的胸膛露出了一大片,怪不得人家小姑娘害羞了,原來是碰見個大流氓。
游忱放下書,雙眼一瞇:“今天去了哪兒?怎的整日不見你?”
“殿下怎么還管起屬下的私事了。”我幾乎是腦子一熱說出了這句話。游忱也有些意外地看著我,我自己也恨不得翻個白眼意外地看著我自己。什么時候學了和主子嗆聲兒?!
“……咳,總之,屬下今日是有要事相商。”我掩住尷尬,定定站好,面色一肅,開始把今天的見聞事無巨細地說了出來。游忱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只是笑容越來越瘆人。他手中書本被擺弄得可憐,最后在他非常和藹的笑容里,被“砰”地一聲砸在了墻上。
我能感覺到臉頰留了血痕,便慌亂地下跪:“殿下息怒。”
“……不。”游忱扶額,有些疲倦地輕輕嘆了口氣,“我沒生氣,我……”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猶豫了一會兒,只能擠出一句:“要不……我去做掉他?”
……哇,還是第一次見游忱這么無語的表情。
他招招手讓我過去,示意我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我今天不敢忤逆他,乖乖坐下了。他虛護著我的腰,沉默片刻,低聲開了口:“父皇不會廢我,但也不會讓我好過。母后走后,貴妃那邊就開始不安分了。畢竟,只要除掉我,‘長’就是老二,到時候,想不‘嫡’也得‘嫡’了。真可謂是一舉兩得的大好事。父皇也清楚,但是一直沒有出手的原因……”
我靜靜聽著,卻見游忱良久后抬起臉,露出個落寞的微笑:“其實我也不太明白。也許只是單純地更喜歡他們多一點。”
……我很多次來到他的書房,從這樣一個角度看過他的臉。從一開始,我就想告訴他,他看起來像初開的桃花一樣。
很漂亮,也很脆弱。
可能最后結的果又小又澀,但是此時所開的花,確實讓我著迷。
我看著他的眼睛,感覺嘴里說出來的話壓根沒過腦子,直到話音落下才發現自己說了什么。
“……我會保護你,不用擔心。”
啊啊啊啊啊!!!!我怎么說了這種話!!!!!
“呵。”游忱哼笑一聲,突然按住我的后腦,把我帶進了懷里。他身上低調而清冷的熏香讓人措手不及,我慌亂地撐住兩邊的扶手,沒有完全趴到他懷里,只覺得整張臉燒得都發癢了,根本不敢抬頭。
游忱卻沒有像以前那樣放過我。我感覺到有只柔軟微涼的大手覆在我的手背上。羊脂玉似的手指,不知怎的讓我無法忍受,焦躁的地想要甩開,卻又怎么也動不了。
他平靜的聲音更顯得我像個傻瓜:“怎么?抱一下都不行?”
“……男女授受不親!”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好吧。”游忱說是這么說了,手卻依然握著我的手腕。他看來也沒有放開的意思,自顧自道:“不過,總不能不罰你。”
罰我?
我震驚。
游忱笑道:“很驚訝么?我可不記得我給你布置過這種任務。如果你被發現了,不是徒增我的麻煩么?”
……無話可說。
我心虛極了,干脆閉嘴。游忱就這樣和我僵持不下,我手都酸了他也沒有動靜。直到我大著膽子抬眼去望,才發現他已經閉著眼,眉頭緊皺地睡著了。
我:……
算了算了,誰叫我脾氣好呢。
我輕手輕腳地把我的雙手從他手里解脫出來,看看他一個大男人睡在這硬木的椅子上,保不齊第二天腰酸背痛。我想起里間的床,摸了摸下巴,生出了一個膽大包天的想法。
隨即,半是期待半是忐忑,我俯身,把游忱打橫抱起。
他睡得很不安,時不時發出嗚咽的聲音。就算我這樣動作了,也只是睜開一條縫看一眼,又毫無意識地睡過去。他很輕很輕,和我想象的重量一點也不一樣。我把他放到床上,脫去鞋襪蓋好被子,正要離開時,突然聽見他急促的喘息。
一回頭,只見他小幅度而又快速地顫抖著,口中不停發出恐懼的聲音,很小聲,但是仿佛能讓人感受到他的痛苦。
我折回去,跪在他床邊,握住了他的手。有種奇怪的感覺蔓延在心底,覺得他這種情況,雖然我是第一次見,但在意料之中。
他活得很痛苦。
我輕輕拍著他的手,沒一會兒他就安靜了下來。清澈的淚從眼角滑落,像是一滴星星碾碎成的水,傷情地落在被子上。
他這次好像真的睡熟了。
我看著他的臉。我無數次看過的這張臉,被京城人說是有天人之姿的游忱,此刻在我面前,毫無防備像個孩子。
我幾乎難以遏制地想要吻他,但最終只是吻了他散落的墨發而已。時間差不多了,該離開了。我深深地看著他,輕聲地說:“別害怕。”
游忱沒有動靜,看來真的睡著了。我推門離開,外面是一片月朗星疏,翠翹依然等在門外。我說:“殿下睡著了。你在這兒有地方睡嗎?”
“有的,在偏房。”
我點點頭,叮囑她照顧好游忱就回了房間。不知怎的,那輕飄飄的重量讓我覺得非常不安。錦袍下的軀體,仿佛是一具空殼,只等某天揭開面紗,露出滿目蒼痍。
一開始的游忱不是這樣的。
他武功很好,根骨奇佳。才十三歲就能打敗江湖上小有名氣的劍客,劍術老師也對他贊不絕口,那模樣,半點阿諛奉承也沒有。
遇刺之后,他的公務突然多了起來。漸漸的,再也沒有練過武。我知道他慢慢的不愛動了,但是沒想到會是這么清瘦。不知不覺,他已經沒了當年的意氣風發。一步三算變成了他的行事準則,但我還記得他捏著我的臉嗤笑說:“有什么好怕的?孤又不是護不住你。”
……胸口突然一陣鈍痛。夜色中我的小屋也漸漸露出輪廓。推門進去,桌上擺了一盒來福齋的點心,上邊是一張字條,筆跡清俊:“去哪玩了?回來告訴我。”
我識字是個秘密來著。
除了游忱,我誰也沒告訴。所以,也只有他會給我留字條。
真是奇怪,明明什么也沒發生,眼淚卻莫名其妙地盈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