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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太后(2)

從興慶宮出來后,讓乳母帶著欽兒先回拾翠殿,我則繞遠路去了紫玉殿。這里一切如舊,看著殿中魁梧的梧桐,想到那年冬天我在上面躡手躡腳掛燈籠的情形,只覺恍如隔世。

我看見海棠在院中,跟她打了招呼,海棠去殿內為我通報,未幾她就出來將我迎進去。

淑妃剛喝了安胎藥,正在給孩子做衣服,我上前道:“娘娘真是慈母,這會就開始為皇兒做衣裳了。”

淑妃道:“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干,只好在屋里繡花。”

“娘娘還有月余就生產,可覺得哪里不適?”

“還是老樣子,這孩子懷得實在辛苦,希望他早日來見我。”邊說邊撫摸著腹中的孩兒,很少見她如此溫柔,平日里她總是冷冷的,好像對什么事都漠不關心,即便是與皇帝在一起時也是若即若離,希望這個孩子能為她帶來安慰。

她問了我一些產后之類的事情,我寬慰她不必擔心,按照太醫的囑咐即可。在紫玉殿呆了將近一個時辰,看淑妃有些困倦,便告辭離去。

拾翠殿門口排列著皇帝的隨從,我覺得不妙,他這是……興師問罪來了。剛剛過完太后的關卡,他又來設置阻礙,既想我為他做事,又給我設羈絆……

我笑著走近拾翠殿,如常給他請安后,問道:“陛下何時過來的?怎么不打發惜紋或是文繪去召妾身面圣,害得您在這里白白等這么久。”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投過來冷峻的目光,說道:“今日不用上朝,朕來尋你,拾翠殿的人說你帶著欽兒去給太后請安了,想著太后可能會為難你,于是便跟了去。誰知寧王也在,這也罷了,他去抱孩子,太后不阻止,你也視若無睹,萬一他存了什么壞心思,可怎么辦?”

看得出來他對太后和寧王的仇視不是一般大,可是他好歹也裝裝樣子吧,這樣赤裸裸表現出來,除了發泄怨氣,一無所用。說白了還是他放不下上位者的尊貴,從前做太子時也許還能忍耐,現在天下盡在他手,也不需要偽裝了,可是道阻且長啊皇帝陛下!

我柔聲道:“陛下真的誤會了,妾身在興慶宮內陪太后說了好一會話,寧王才過來。妾身對于太后和寧王那是妥妥的外人,當時便向太后請求告退,太后說讓寧王見見欽兒。結果寧王剛抱上孩子,孩子就哭了,此時您恰好來了,他手忙腳亂,孩子哭得更甚,然后妾身就把孩子抱走了。”

他注視著我的眼睛道:“不許替他說話!”

我語重心長道:“妾身何必替他說話,妾身是在幫陛下挽回和太后的情分啊。看得出來陛下不喜歡寧王,可是寧王如今尚未成年,只能養在宮內,您這般處處給寧王臉色,太后怎會高興?陛下自己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將來還會有更多的孩子。如您之前所說,無論妾身出身如何,都是您的妃子,何況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太后對您和寧王的心思是一樣的,不過因為您的身份擺在那,不能常常見您。太后年紀大了,親生的公主們都已出嫁,也就一個寧王多陪伴她一些,她一時偏疼寧王也是有的。您待寧王好一點,等他成年后讓他離京就是,何必一定要讓太后覺得您在剝奪她保護另一個骨肉的權利呢?”

他聽完我這一番話后沉默不語,良久扶著額頭道:“朕是的確不喜寧王,都是太后的兒子,怎么就寧王得太后關愛。太后每次見朕,就像個外人似的,從來不像對寧王一般,嬉笑怒罵,怡然自在。”

太后說他多疑,他說太后偏心,不知道究竟誰的錯多一點,只是兩種不滿交織,只會讓彼此間疏離的迷網越來越大。若說他們二人都沒錯,那便是都有錯,誰都不肯往前邁一步看看對方的不易。

我繞到他身后,邊為他揉肩邊說道:“陛下是站在皇帝的角度看事情,您總是‘太后’‘太后’地叫,時間長了會生疏也不奇怪,‘太后’一語是我等所用,以顯示太后的尊貴,您動輒也稱‘太后’,難道是想讓太后娘娘時刻謹記雙方的身份嗎?”

他似乎有些哀怨,說道:“太后從前就強勢,連父皇都拿她沒辦法,若不是朕這幾年刻意打壓他們魏氏,還不知道要鬧成哪樣呢!”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朝堂紛爭。“陛下如此博學,難道沒聽過武丁的故事?武丁三年不言,政事決定于冢宰,以觀國風。陛下的本意自然是為國為民,可如此不留情面針對太后一家,您讓先帝的那些老臣怎能不惶恐,怎能不結黨呢?何況他們一把年紀,還能與陛下爭年月嗎?陛下徐徐圖之,分裂他們就是,太過激進,反而易生變故。”

他扭頭看我一眼調侃道:“讓你去給太后請安,你倒成她的人了。”

我故意加重手上的力度說道:“妾身是誰的人陛下心知肚明。”

寬大的手掌有力地將我拽到他跟前,雖然是仰頭看我,但那種不容置疑的氣場讓我屏吸。我已不是無名小卒,從前還幻想獨善其身,現在勢必會卷入紛爭。除了有淑妃做我的靠山,更要和皇帝在明面上保持同一戰線,這樣才能安全活著,欽兒才有容身之地。若是一朝連皇帝都沒了,被太后聯合其他勢力架空皇帝,那時候他連自保都難,遑論庇佑我們。

“這些道理朕何嘗不懂,力不從心罷了。一方面朕要想方設法充實國庫,富民富國,不然周邊的戎狄哪個好相與?一旦起狼煙,靠的還是國家手里這點錢。另外朕還要應付提防朝堂上的這群人。回到后宮,又有各種鶯鶯燕燕來朕面前為自己謀私利,朕忙都忙不過來,哪有精力去維系與太后的關系。”

我攥緊他的手安撫道:“您不是還有孩子們嗎?太后并非罔顧親情之人,迎玉公主和欽兒,還有淑妃腹中之子是太后親皇孫,讓他們多與太后來往,太后含飴弄孫享天倫之樂,與您之間也會逐漸親近。”

他似是認可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那就辛苦如心多往興慶宮去了。說來也奇怪,太后先前明明對你有些側目,現在倒肯施以青眼。”

我說道:“那是自然,妾身本來就是被冤枉的,何況與太后都是女人,都是母親,總會比您更了解太后的心思。太后還跟妾身說了一些您以前的事情呢。”

他忽然感興趣追問是什么,我看四周有人,附在他耳邊悄聲說完后,皇帝的臉漲的通紅,羞赧地說道:“她與你說這個干嘛?”

我故作輕松道:“太后是要妾身照顧好欽兒,冬天里確實小孩子喜歡尿床。”

見我變相說出他的糗事,伸手捂我的嘴,我連忙躲閃,他一把將我拽到懷里,就這樣嬉笑逗趣了一會后,他便擺駕去了賢妃的溫室殿。

冷靜下來后,我開始思考如何讓太后徹底接受我,第一步便是探聽太后的喜好,又不能過于殷勤,以免顯得別有用心。

此后我每隔兩三日去興慶宮給太后請安,偶爾會碰見寧王蕭襄,不過大都是匆匆一面。這日我前腳剛出興慶宮便遇見要進殿的蕭襄,我向他道了萬福后又問道:“寧王殿下經常陪伴太后左右,妾身想向您討個巧宗兒。”

他隨性答到:“婕妤但說無妨,小王必定知無不言。”

“明年一月是太后圣誕,妾身想提前為太后備著壽禮,往年都是隨大流,想請問您太后對什么樣的禮物感興趣?”

他爽朗一笑,說道:“母后向來喜歡真誠之人,只要婕妤的壽禮是用心準備的,即便不是母后所鐘愛的一類,也會被另眼相看。”

我似懂非懂,將要告退時蕭襄又說了句:“母后這些年癡于佛法,若是能收到相關的賀禮,想必會十分喜悅。”

得到一些方向后,我開始準備賀禮,與佛法有關,一定要突出虔誠,要么去搜羅寶物,要么自己動手。我沒有那么大人脈和財力去尋天下至寶,只有另辟蹊徑。

太后愛讀佛經,于是我打算繡一篇《金剛經》獻與太后,我的字寫得一般,便讓文繪跟著采買的小內監混出宮后幫我找些材料。

皇家寺廟是不可能的,沒有指示根本不接待普通香客,于是他去了平日里京城內外香火旺盛的幾家寺院,花高價買來幾本高僧所用的佛經,又幫忙買來代表佛教的五色線。

仔細翻閱后,看中了一本篆書手寫《金剛經》,佛經大部分是正楷字,小篆的佛經甚是罕見,而且我雖不精通書法,這小篆寫得古香古色,規整協和,繡出來一定十分精美。

這日我在絳竹軒繡佛經,忽然覺得心神不寧,繡佛經要專注且不能有差錯,于是我放下繡針,推開門來到庭院。如今已入冬,院中的翠竹亦染上一層蕭瑟,只見文繪匆忙從外面跑進來,還喘著粗氣說道:“淑妃發作了,如今整個紫玉殿都在忙活,婕妤您要不要也過去?”

算算時日,淑妃也確實到了要生產的時候,紫玉殿又住著蘇美人和李御女兩個不省油的燈,只怕她們會從中作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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