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侯笑意不止，繼續搖著手中的扇子。
“承蒙林姑娘厚愛，可李某早已有心意相通之人。”
林鴛鴦如晴天霹靂，瞬間怔愣在原地，她想過會被拒絕，可沒想過會是這個原因。
她緩了緩，不甘心的問道，“是誰家的姑娘？”
李慕生收起折扇，道，“林小姐，我想我并沒有告知你的義務。”
林鴛鴦擰了擰手中的繡帕，咬緊牙關，再次抬起聲量，“如果她身份不高，我愿意讓你抬她進門，如果她身份和我平等，我……我愿意和她平妻！”
李慕生不笑的時候其實挺有威懾力的，單往那一站，就有種氣勢迫人之感。
畢竟也是手上沾了不少血的人。
虞卿竹看他這幅樣子，就想起他離京時，曾面無表情對她說的那句話。
“遲早有一天，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當時她嗤笑了一聲，滿是不屑的回了句，“就憑你？”
而此刻，他又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死人臉。
李慕生的聲音清晰傳進她耳朵，“我不會讓我喜歡的人受這種委屈，我一生，只會娶她一人。”
林鴛鴦滿是震驚瞪大了眼睛，“不可能！”
徹國的權貴之家，雖然有過這種一夫一妻的情況，但那都是極少數了。
就連曾經南儲國那位鬧得沸沸揚揚的九皇子，八卦消息甚至傳到了徹國，他為了只娶九皇妃一人，力排眾難，甚至最后甘愿放棄太子之位。
可沒想到后面他榮登帝位，陪在他身旁的也早已不是原來的九皇妃，就連死后一具完好的尸骨都沒有。
林鴛鴦想到這身子一震，腦海中忽然極快的閃過一個感慨。
情愛虛無縹緲，無法抓住，如果太過于執著，下場就是死無全尸。
南儲國那個九皇妃就是明晃晃的例子啊！
可李慕生接下來說的話，不免又讓她對他口中的女人生了艷羨之心。
“如果愛一個人，連最基本的忠誠的做不到，又談何為愛。我愛她，所以愿意為她付出一切，而這，也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點罷了。林小姐，李某言盡于此，還希望你不要在執著于我。”
林鴛鴦晃了晃身子，看著李慕生遠去的背影，眼中不覺就盈滿了淚水。
無論如何，她曾經都是真心實意的喜歡過他，盡管她與他沒有可能，她也希望他與她心愛之人攜手一生。
看見林鴛鴦失魂落魄的離開了這里，虞卿竹才走了出來。
她若有所思的往前走。
淮安侯這老狐貍做事向來滴水不漏，這番說辭很有可能是為了拒絕林鴛鴦的托詞。
如果他真有喜歡的人，對她來說其實是個好消息。
想要抓住李慕生的弱點可不容易。
思考間已經走到城門，虞卿竹忽而想起，她的馬還停在安置營，而山莊離京城幾十公里，她不會浪費時間走過去。
雇馬車有風險，如若遇上有心之人，容易暴露她的山莊所在之地。
回安置營取馬有點顯眼。
于是她思忖一番，決定找個客棧先休息。
侯府直接被她排除在腦后。
剛走到京城最熱鬧的街上，冰糖葫蘆的叫賣聲讓她有些恍惚。
她從小被虞母嚴苛的教養長大，她從未出門逛過集市，也未曾吃過那傳聞中酸酸甜甜的糖葫蘆。
一個最簡單不過的心愿，卻是她曾經最大的奢望。
她盯著那紅艷艷的糖葫蘆，內心卻再也激不起一絲波瀾。
她走過一個又一個攤販，上面販賣的東西都是她年少不可求之物，可她如今已經失去擁有的欲望。
最后她的腳步停在一個賣陶瓷的小攤上。
上面有許許多多的小人兒。
栩栩如生。
她拿起一個小女娃，它旁邊站著的是一對年長的夫妻。
小女娃扎著黑黢黢的麻花辮，咧著嘴唇笑的很開心。
她摸了摸小女娃的臉，也跟著它笑起來。
小攤販看他停留了許久，于是熱情的開口介紹，“公子，這個小女娃可是老夫捏的最成功的一次，漂亮的很！你可喜歡？不過它是和另外的兩個一起賣的，寓意一家三口。”
虞卿竹留下銀子，“不用找了。”
然后拿著女娃走遠了。
小攤販拿起小女娃的父母在后面追了一會，喊道，“公子你把它倆落下了！”
虞卿竹又去買了個兜帽，帶上后找了京城最好的客棧住下。
她環視一圈，走到書架旁，伸手手摸了摸。她滿意的點點頭，不錯，干干凈凈，一塵不染。
虞卿竹拉開椅子坐下，然后盯著放在桌上立著的小人看。
小的時候她不明白，她明明是女孩子，虞母為何非要她扮成男孩。
有次她私底下偷偷扎了兩條歪歪扭扭的麻花辮，一直待在房里不敢出去，后來虞母闖進來看見后，直接扇了她一巴掌。
臉上的疼痛遠遠比不上內心的傷害。
虞母與她相處時，輕則辱罵，重則毆打，她對她，未曾有過絲毫舐犢之情。
她一直渴望她的愛，可后來她明白，有些東西，注定她永遠得不到。
虞卿竹陷入回憶，她甚至懷疑過自己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可長開后，她與虞母太像了，像到沒人會懷疑她不是她的親生孩子。
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我今天把話放這，人我必須帶走！”
“呵，我也把話撂這，有我在，你想都別想！”
虞卿竹忽然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垂耳一聽，果然是他。
她心覺不妙。
“你算個什么東西？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虞侯府的二公子！大理寺卿可是我親哥！你信不信我讓他把你抓進去！”
沒想到這蠢人還真敢把自己的名號拉出來吹噓，虞卿竹懷疑自己是不是之前給過他什么兄弟友恭的錯覺。
另一道聲音緊接著響起，“我呸！你一個小妾生的庶子也好意思稱是大理寺卿的親弟，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們老侯爺寵妾滅妻，德行有虧早就失了圣心，身無實權，而大理寺卿如今身為圣上身邊的大紅人，要不是他不計較，你以為你們還能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
虞荇當即就一腳踹了過去，“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