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詔獄之下的罪犯
- 建安少年的漢末
- 很藍的小書生
- 3454字
- 2023-03-20 07:43:33
“水……水……”
昏暗的牢房內,傳來馬元義極度虛弱的聲音。
劉子瑜并沒有絲毫動作,依然坐在椅子上打量著這位馬先生……
很顯然,這位馬先生在這十天內,不止遭受過一種酷刑。
他手上指甲全部被拔光了,每個手指腫大流膿,看起來像是某些發病的坤坤。
他的整個雙腿自然地垂著,像是正掛在房梁上等待著風干的兩串臘肉,很顯然大腿骨的骨頭都已經被打碎了……
如果不是他被鐵鏈掛在墻上,怕是都癱在地上不成人形了。
也看得出來,用刑之急迫,以及對馬元義的審訊要緊……
馬元義身上還穿著當夜的衣服,只是他身上原本華貴的絲綢內衣,也成了一片片沾血的破布。胸前身后,到處是烙鐵燙就的傷痕,一些傷痕發膿腫起黃色的巨大水泡,戳破都能流出不少的濃水出來。
為防止他咬舌自盡,牙齒已經被獄卒一顆顆地敲碎,拔掉。
他的眼睛、耳朵,鼻子都已經不翼而飛。
……
“你還能活著,簡直是一個奇跡”。
劉子瑜有些憐憫地說道。
注意到馬元義近乎成為人彘的狀態后,劉子瑜的聲音還故意提高一些。
很顯然,馬元義聽到了劉子瑜的聲音,而他血糊糊的嘴角微微上揚著,露出詭異難耐的笑容來……而他,直接點出了劉子瑜的名字。
“大鴻臚卿劉伯真的長子劉子瑜,聞名雒陽的逍遙閣閣主……表面上看起來沒什么秘密,可根據我們太平道的密探調查,你根本不是那劉伯真的兒子……認下劉伯真為父之前,你只不過是在襄平縣城流浪的一只狗罷了……很可惜,時間太短來不及調查更多?!茉谶@時候到詔獄里面來見我,你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以一個商人的身份來見我,估計花費你不少錢吧?呵呵呵,很可惜……你的錢要白花嘍”。
“白花?不見得吧?”
劉子瑜笑了笑,鎮定自若地言道:“能見識到大賢良師最為器重的馬先生,我劉某人也算是不枉此行了……起碼,你還活著,我的錢就不算白花了”。
“見我?見我作甚?一個將死之人……難不成,還能被你看出金子來不成?”
馬元義眉頭微皺,笑容漸漸消失。
此刻,在他黑暗的世界里,似乎能想象出劉子瑜的笑意……
這越發地讓他不安,他隱隱地感覺到,這個名叫劉子瑜的男人,似乎身上正隱藏著更大的秘密。而他要來見自己……以及,點出大良賢師的身份……難道,這個家伙正打算做些什么了不得事情?
想到這里,馬元義反而不想開口了。
詔獄最底層的黑暗,靜逸地讓人渾身發顫……這個鬼地方,根本不是活人待著的地方。
看馬元義沒有了開口的興致,劉子瑜反而開始言道:“馬元義,你該不是以為只要自己閉口不言,就不會影響你們大賢良師的大勢?對不對?”
劉子瑜笑了笑,繼續說道:“很可惜,你們太平道眾看似聲勢浩大,實則大多還是烏合之眾……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大賢良師張角大概會在年底病死……你們費盡心思才積蓄的幾十萬民眾,大概也就能撐到年底而已……現在,你知道這些事實以后,還有沉默不言的勇氣嗎?”
“你剛才說,大賢良師會死……就這一句話,便會暴露你的謊言”。
馬元義怒睜著黑窟窿的眼窩,兩道黑色的血液沿著臉頰流淌,面目猙獰且近乎癲狂地言語道:
“大賢良師乃是天命!有中黃太乙至尊天神的護佑!是天命所注定的土德天君,是要成為世上真正統御帝王的天命者!他怎么可能會死?”
“可事實就是如此”。
劉子瑜有些無奈地繼續說道:“你們太平道大抵算得還算可以,能以最底層的民眾為力量基礎,再以《太平經》的道家學說來凝聚人心,如果聚集整個大漢王朝的數萬萬百姓……也許,事情的走向并不會像我所言那般?!?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們或許能建立起這個世界上第一個以宗教立國的國家……很可惜,你們的思想并沒有擴散到那么遠,追隨你們的信徒也并非是虔誠且永遠不會背叛的……”
“正如,那位大賢良師親收的弟子唐周,不是正用出賣你所換來的財富,在整個雒陽城最高檔的酒樓‘逍遙閣’內快活著嗎?昨夜,你可知那唐周一共點了六個美人作陪……看得出來,那小子似乎很久都沒有碰過女人了”。
說到這里,劉子瑜一拍腦門,抬頭望著馬元義,笑著問道:“你們太平道……不會跟大光頭一樣,都是禁止弟子生育的吧?”
“放你娘的屁!”
馬元義呸地吐了一口唾沫出來,似乎是想吐到劉子瑜的臉上。
可他被挖掉的雙眼,導致他嚴重的失去了目標,一口濃痰吐在距離劉子瑜老遠的位置上……
馬元義憤恨地罵道:“唐周那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我馬元義恨不得食其骨啖其肉!就算我馬元義會死在這里……可他唐周也別想活著,我們太平道的信徒們!遲早會千刀萬剮了這個叛徒!他不配是大賢良師的弟子!他就是一個小人!卑鄙無恥且賣主求榮的小人!”
“你罵得再狠,可這里也只有我能聽到”。
劉子瑜有些無奈地重新坐下,隨意地揮揮手言道:“不過,你放心……那個名叫唐周的小人,我自會替你出手干掉他,也就是跟你前后腳的差別罷了”。
“什么?”
聞言,馬元義愣住了。
他如果沒有聽錯的話……這個名叫劉子瑜的男人,似乎愿意幫他干掉那個名叫唐周的叛徒……
他,難道也是自己人?
“你究竟是何人?”
馬元義終于忍不住,問出這個關鍵的問題。
劉子瑜微微低頭,帶著沒有笑意的微笑,言語道:“你不是對我一清二楚嗎?我叫劉子瑜,在認下大鴻臚卿劉伯真為父親之前,只是襄平縣外的一條流浪狗啊……你該不會病癥發作,腦袋已經燒糊涂了吧?”
“不對……一個連身份都沒有孤兒,在機緣巧合下,也許他能攀到劉伯真的高枝,當他的什么兒子……可你怎么會知道大賢良師的事情?你能干掉唐周……你不應該有這個能力才對……你的父親劉伯真,也才去年剛到雒陽調任大鴻臚,你也來到雒陽不足七個月,怎么會有如此的關系和勢力?你……你到底是誰?究竟是誰在背后操控著你!”
忽然,馬元義愣住了。
他難以置信地望著前方,言道:“怪不得我們始終無法滲透進入遼東郡,派去宣傳教義的人總是會莫名失蹤……這一切,跟你劉子瑜或者劉伯真有關系吧?遼東郡……你們究竟在那里做些什么?不對……你也不只是為了要見我?”
馬元義恍然大悟!
他怒目圓睜,本來有些結痂的眼窩又在不斷地往外滲血,猙獰的表情讓他嘴角都裂開了。
“你不只是為了見我一面!你殺掉唐周也不是為了我!如果,我馬元義沒有算錯的話……你劉子瑜以見我之識,殺掉唐周為質,在起義之后便可以借機作勢……你是想要將我們太平道的信徒,據為己有!你劉子瑜……好大的野心??!沒想到……在雒陽這種地方,竟然還埋著一個如此深不可測的劉子瑜?你是誰?你的老師是誰?是誰……在幫你做事?告訴我……告訴我啊!”
馬元義失控地在掙扎著。
劉子瑜不由得退后了幾步……倒不是他被馬元義的瘋狂嚇住了,而是失禁的馬元義腿上掛著不少的稀泥黃屎。真是要被他甩到身上的話,估計到時候劉子瑜連飯都吃不下來了……
在劉子瑜冰冷的目光下……
馬元義的身體漸漸地停止了掙扎,他的言語也越來越弱。
最終,馬元義所有的肌肉和身體顫抖著,他的腹部陡然有些微鼓……在劉子瑜的注視下,馬元義張口吐出不知道多少的黑血……而他的生命,也隨著黑血在石板地面上飛濺和流淌著,漸漸地消散了。
馬元義真正死了……
而他的死,正式揭開黃巾起義的序幕。
二月,隨著各地開始剿除太平道的勢力,張角不得不提早宣布起義……
一個月內,七州二十八郡皆事變。
黃巾軍聲勢浩大,勢如破竹,州郡失守、吏士逃亡,震動京都。
……
此刻,劉子瑜望著馬元義了無生機的尸體,頓時有些了無生趣……
但他又覺得不枉此行,從馬元義的言語和機敏來看,此人當真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不是馬元義如此有能耐的話,張角又怎么可能會派他來雒陽,負責所有的機密要務?
只可惜,那個名叫唐周的叛徒,終究是讓馬元義所付出的所有努力,功虧一簣!要不然,馬元義未必會死得這樣憋屈……
在張角萬事俱備的情況下,真按照馬元義原來的計劃,在其攻向雒陽時來一個里應外合……
到時候,歷史又該如何改寫呢?
劉子瑜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此行的目標已然達成。
忽然間,一股有些腥臭的風,不知從何處吹來……讓劉子瑜有些感受到身體發冷,他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決定要離開這里。
他徐步走到詔獄的大門口。
沒等他敲響門口的鈴鐺,門外的何典獄長已經提著另一個燈籠推門進來了……
燈光下,這位典獄長的神情依然是詭異到讓人渾身發毛,像是某些港片中的僵尸角色,除了人形以外了無任何的生氣。
何典獄長替劉子瑜打開木門,笑著言道:“看得出來,劉公子不枉此行啊……”
劉子瑜笑了笑,言道:“到底是聽到的?還是看到的?”
“呵呵……”
何典獄長低頭笑著,并沒有多言,而是轉身讓開通往人間的道路,并對著劉子瑜越發的恭敬。
“劉公子,這地方離太陽太遠了……咱們還是早點離開吧,免得被有些心懷叵測之人給看到了端倪”。
“前方帶路”。
劉子瑜下意識地摸向袖子里,結果發現摸了空……
他極好地掩飾著神情,在那位何典獄長的帶路下,沿著原路緩緩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