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
張芷蘭剛張口,想說什么,但又忍住,無奈笑道:“你這孩子,直接說就好了,還搞得我誤會了。”
顧晟笑了笑,沒說話,和顧正德碰杯,再度飲下一杯酒。
在他身旁的沈嬌嬌,默默吃著,全程很少開口,顯得孤僻寡言。
但誰也不會知道,平靜的面孔下,已經是滔天駭浪的海嘯。
顧晟知道她不吃肥肉,她又如何不知道,他也不吃呢?
張芷蘭給她夾菜,她不好挑三揀四,說自己不吃肥肉,然后夾回去或者只吃瘦的,肥的扔掉。
雖然她大可以這么做,但她做不到。
……
酒過三巡,顧晟喝的滿面赤紅,眼睛半瞇,醉眼朦朧的。
“行了行了,別真把你小子喝趴了。”顧正德壓下他要倒酒的手,調笑道。
兩人喝的也不少,一瓶人頭馬,喝了三分之二,這對顧正德來說,其實不多,但顧晟攏共才喝過幾次酒,此刻自然是要不行了。
“好吧,不喝了。”
顧晟放下酒瓶,一手扶額,一手拄在桌面上,意識昏昏沉沉的,仿若天旋地轉。
見此,張芷蘭開口說道:“嬌嬌,你扶晟兒回他臥室吧,他喝醉了,讓他休息下。”
“好。”
沈嬌嬌乖巧地答應下來后,兩手拉住顧晟的一只胳膊,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搖搖晃晃地走向臥室。
顧正德望著他倆走入臥室,瞇著眼,吐出一口酒氣,低聲問道:“孩他媽,你覺得她怎么樣?”
“這得看你兒子覺得人家怎么樣,我們覺得有什么用?”
“呵呵,也是……”
顧正德微笑起來,感慨道:“一轉眼,晟兒都這么大了啊,都會體貼地照顧別人了。看他幫那小姑娘分開肥肉的時候時候,我竟然有點想哭。”
“多愁善感,莫名其妙的,分塊肉就覺得晟兒長大了?陪你喝這么多酒,你咋不覺得呢。”
張芷蘭嘴上是這么說,但那會她看到顧晟這么貼心地照顧一個女孩子時,那種感覺很奇妙很奇妙,使得她眼睛酸澀,心中有種呼之欲出的情感。
因為工作忙的緣故,他們陪顧晟的時間很少,對他的成長變化并沒有什么明顯的感悟,直到這兩天,他說要帶一個女孩子回家,看他處處關照、護著她,而那位女孩子又全身心地依賴、相信著他時,他們才感覺到,兒子已經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想法、人際交際和秘密。
“芷蘭,我也有點醉了,先去休息了吧,明天中午還有一場和幾個當地企業家的飯局。”
“嗯,你先去吧,交給我收拾就好了。”
顧正德微微頷首,起身離開客廳,進入起居室。
這時候,沈嬌嬌從顧晟的臥室出來了,她來到餐桌前,幫張芷蘭一起收拾著吃剩的食物。
“晟兒怎么樣了?”
“我把他扶床上后,他就睡了。”
“噢……”
在這之后,兩人沒了交流,默默地將碗筷端入廚房的洗手池里泡著,一個個洗凈,放入壁櫥。
洗完碗后,張芷蘭把沈嬌嬌帶進一間客房,笑道:“這比較簡陋,不要介意哈。”
說是簡陋,其實只是沒什么家具,床、被子、枕頭什么的,還是有的,并且擺放的很整齊,地板也是被打掃的纖塵不染。
“沒事的。”
沈嬌嬌輕輕搖了搖頭,提著書包走到床邊坐下,接著說道:“一點都不簡陋,環境很好,很干凈。”
“你能滿意就好。”
張芷蘭微笑著,將門合上,來到沈嬌嬌身旁坐下,輕聲問道:“你和晟兒是怎么認識的呀?聽他說是同學,但我想聽過程。”
沈嬌嬌沉默了半響,方才開口:“……我看到了他的畫。”
在沉默的那段時間,她其實已經想好該怎么找借口,以更平淡、更青澀的方式解析她和顧晟的相遇,但話到嘴邊,她又莫名改口,道出實話。
“這還真是……”
張芷蘭微微睜大眼睛,沒想到他們的相識是因為畫。
“我看到那幅畫,覺得很棒。”
“然后呢?”
張芷蘭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心懷緊張地期待著后續。
即便是母親,她至今都無法理解顧晟那獵奇病態的興趣愛好,但出于愧疚與寵溺,選擇了尊重。
而眼前這位,看起來很文靜、孤僻、自閉的少女,卻理解了顧晟,并欣賞了他。
這份心性,便值得張芷蘭好奇、探究。
“我纏上了他,并成為了他的模特。”
沈嬌嬌的聲音,顯得很平靜,沒有再像之前那樣不安、顫抖。
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準備將真實的一面展現給張芷蘭,而不是一直裝下去。
因為,這是顧晟的提議和請求。
臨睡之前,他鼓勵了沈嬌嬌,讓她不用再掩飾下去,大膽地將那份小眾又獨特的癖好展現出來,不要顧慮會不會嚇到張芷蘭和顧正德,也不用顧慮他們會不會接納。
“模特?”
張芷蘭聞言,有些坐不住了。
顧晟畫的那些東西,基本上都是全裸狀態,要是讓人來當模特,豈不是也要全裸?
“嗯,我成為他的模特后關系就越來越好了吧,還一起做了很多事,比如……”
說到這,沈嬌嬌頓了一下,她將臉轉過,撩起垂落著遮住耳朵的發絲:“打耳洞,之前是有兩個的,現在恢復了一個。”
“噢,打耳——”
張芷蘭并不覺得打耳洞有什么的,因為她也打,女孩子嘛,打耳洞掛個耳飾很正常,但她說話時,看到沈嬌嬌張開櫻色的柔嫩雙唇,露出小巧淡紅的舌頭,舌頭前端中間有一個小孔時,她的話戛然而止。
“還有,舌釘,只不過他沒打,他打了耳洞。”
“……”
張芷蘭不由得沉默了,心情變得復雜起來。
見此,沈嬌嬌露出微笑,輕聲道:“阿姨,和你之前見到的不同,我其實是個壞孩子哦。”
“不然,顧晟怎么會和我玩到一塊去呢?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和他是一類人。”
“但我的興趣愛好,是可以被抑制的,被他給抑制,可我卻不能成為他的抑制劑,滿足不了他,這讓我很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