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等人聽完這番話，寒意順著脊背竄上天靈蓋，只覺世道荒誕得超乎想象。

她咽了咽唾液，強壓著顫抖低聲問：“尊主，下一步該如何行事？”

“傳訊西南各郡，就說凰師嫣已死，給她們添一把柴。

再從附屬的府縣中選取一批翹楚，讓她們帶著各自族中精銳過來。

同時糾集你們府中的仆從軍，五日后由璇兒帶隊突襲銀川郡。

你則是率領主力嚴守邊境，切記，與澹臺氏血脈相關的任何人都不許越界。”

“唯——”

眾人齊聲應命，匆匆退下。

..........

待長老們身影消失，澹臺孀眼底閃過精光，忽然開口：“看出端倪了嗎？”

赤玉王座后，黑袍人緩步走出：“凰曦月沒這等算計，更不可能知曉元脈修復之法?！?

“看來你的算盤落空了。”澹臺孀唇角勾起譏誚的弧度。

黑袍人低笑兩聲，“是呀，該恭喜你了?！?

澹臺孀深吸一口氣，搖頭道：“當年在璇璣嶺撿到她時，不過蹴鞠大小……”

澹臺孀仿佛陷入了回憶，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養了這么多年，終究還是下不去手?！?

黑袍人提醒道：“你的壽元可不多了。”

“總會有辦法的，或許明凰氏哪里有解決的方法?！卞Ｅ_孀語氣中帶著些許期待。

“眼前不是有現成的么？”

“要知道，以我們的交情，這個方法我還是可以免費給你的。”

澹臺孀眼神微斂，緘默不語。

“大道就在腳下，不過是一個傀儡，你還真養出感情了？”

“要知道，她的天賦不比你差，若非是你欽定的，我都有些心動。”

黑袍人話音未落，殿內溫度驟降。

感受到刺骨寒意，黑袍人輕笑：“放心，這具肉身尚需溫養，短時間我可做不到二次奪舍，況且——”

她故意拖長聲調，“以她的資質，還不配讓我入主。”

澹臺孀眼神凌厲如刀：“記住你說的話?！?

“咱們幾千年的交情，這個面子自然要給。”

黑袍人接住拋來的納戒，話鋒一轉：“不過你若改變主意……”

“不必了?！?

澹臺孀斬釘截鐵的打斷了黑袍人想說的話，接著開口道：“你欠我三個人情。

第一個，我要你在銀川郡之行，護璇兒周全。”

黑袍人微微頷首，轉身離去時，忽然回頭，語氣輕佻：“真不來觀摩我煉丹？那可是鞏固神魂的不傳之秘……”

“滾！”

........

少尊府內，燭火通明。

澹臺璇指尖輕顫著撫過凰曦月蒼白的面頰，嗓音發澀：“曦月，對不起......”

凰曦月費力扯出一抹笑，氣若游絲：“傻瓜，帝國以忠孝治天下，她是你的母親?！?

她反握住那只顫抖的手，掌心的溫度微弱得仿佛隨時會消散，“何況，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

澹臺璇攥緊那截柔荑，眸光熾熱：“母尊已下令五日后起兵，等那時，我定要帶著你，把欺辱過你的人，全都踩在腳下！”

凰曦月垂眸輕笑，將臉輕輕貼在她掌心：“好......我等你。”

屋內陷入靜默，兩具身軀逐漸貼合，夜色里彌漫著無限溫柔。

........

翌日。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床幔上投下細碎金斑。

澹臺璇早早起身，將熬好的補湯吹涼，見凰曦月睫毛輕顫著轉醒，立刻把白玉盞遞到她唇邊：“嘗嘗，這是今早我去族庫找的一些好東西?！?

“待會我陪你去逛街?！?

銅鏡前，檀木梳齒穿過墨發，帶起細碎銀光。

澹臺璇指尖靈巧地穿梭，將發絲挽成層層疊疊的百合髻，又挑了支珍珠步搖斜插其間。

步搖輕晃時，圓潤珍珠與凰曦月耳墜上的碎玉相互映襯，映得她本就蒼白的臉色多了幾分清透。

“曦月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澹臺璇盯著鏡中兩人的倒影，目光比步搖上的珍珠還要明亮。

“璇兒莫要取笑我?！?

凰曦月微微側頭，步搖流蘇掃過她泛紅的耳尖，引得兩人相視而笑。

青石街道上，胭脂鋪的香氣混著糕點攤的甜膩撲面而來。

澹臺璇始終半步不離地護在凰曦月身側，遇到臺階便伸手攙扶，見小販推著重車經過，更是將人輕輕攏在懷里。

行至街角，賣糖畫的老翁正執勺作畫。

澹臺璇眼睛一亮，擠過人群要了支鳳凰樣式的糖畫。

晶瑩剔透的糖絲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澹臺璇小心翼翼地將糖畫遞到凰曦月唇邊，嗓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張嘴——”

糖畫的甜香在齒間散開，凰曦月望著眼前眉眼彎彎的人，指尖輕輕點了點澹臺璇白皙嫩滑的臉頰：“璇兒這是把我當小孩了，事事都要哄著。”

澹臺璇長臂一攬，將人緊緊圈進懷中：“我不寵你，你跑了，我找誰去？”

她鼻尖蹭過凰曦月耳側，溫熱的氣息讓對方脖頸泛起細密紅暈，“等拿下銀川郡，我要帶你逛遍帝國最熱鬧的集市，只要是你喜歡的，無論是糖畫攤、花燈鋪、還是胭脂坊，統統包下來。”

凰曦月仰頭望著她眼底跳動的笑意，無意識揪著她腰間絳帶，輕聲呢喃：“璇兒這么疼我，趕我都不走?！?

“我才不舍得趕你走?！?

澹臺璇將下巴輕輕擱在她發頂，發絲間雪松香混著少女獨有的氣息縈繞鼻尖。

街邊茶館的說書聲忽遠忽近，她卻只在意懷中人清淺的呼吸：“璇兒，等戰事平定，我想在府里修個小亭，種滿桃花。春日賞落英，冬日圍爐煮茶……”

凰曦月的聲音帶著憧憬。

“不只是府上?！?

澹臺璇眼底盛滿寵溺，“只要你喜歡，我就把修月城都種滿桃花，把整個銀月郡都栽上桃花?！?

話音剛落，細碎的緋色花瓣如冬雪飄落，幾片棲在凰曦月肩頭。

她抬手輕捻花瓣，清甜酒香已順著風鉆入鼻尖，原來是街角酒肆新釀的桃花酒揭開泥封，馥郁芬芳漫過整條街巷。

澹臺璇眸光一亮，挽著凰曦月便往酒肆走去。

“掌柜的！”

她揚聲喊道，“來兩壇最新鮮的桃花釀，要埋在桃花樹下的頭茬！”

兩人在窗邊落座，澹臺璇眼底笑意比酒還醉人：“聽說用初綻桃花釀的酒最清甜，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凰曦月仰頭望著她，眸光盈盈，宛如浸在桃花釀里的月光：“璇兒選的，又怎會差？”

正當二人耳鬢廝磨、蜜語繾綣之際，二樓雕花欄桿突然傳來“轟隆”巨響。

緊接著，一聲尖銳的怒喝裹挾著瓷器碎裂聲炸響，：“當姑奶奶是鄉巴佬？就拿這寡淡如水的殘次品來糊弄人？這郡城的店家，怕是都瞎了狗眼！”

酒水混著碎瓷飛濺，驚得滿座酒客紛紛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