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為自己打抱不平的幼白,李清照的心里不由得流過一抹暖流,又悲憤欲絕,慘笑著道:“七出之條?幼白,我的確是犯了其中的一條。”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嫁給趙大官人十余年,未能替他生下一兒半女,他以此為理由休了我,也是應當的。”
說著,李清照不由得自怨自艾起來。
古往今來,流傳深遠的“婦人七去”,分別是:
不順父母,為其逆德也。
無子,為其絕世也。
淫佚,為其亂族也。
妒忌,為其亂家也。
有惡疾,為其不可與共粢盛也。
口多言,為其離親也。
竊盜,為其反義也。
其余各項,李清照都從未犯過,唯獨這“無子”,始終是她心中一直邁不過去的一道坎。
永遠的痛!
“唉。”
李清照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道:“幼白,我已心如死灰。趙大官人既然對外聲稱我已經遇害,以此來成全我的名節,我若還活在人世,如何說得過去?”
李清照竟然認可了趙明誠一家“指鹿為馬”的做法?
“吱呀”的一聲,秦牧打開了茅草屋的門,環視一周,在李清照、幼白二女的身上來回打量著。
二女見狀,忍不住心中一緊,都害怕秦牧對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然后欲行禽獸之事。
“李夫人,你這是要絕食?”
秦牧饒有興致的笑著問道。
聞言,李清照的貝齒輕咬下唇,幽怨的瞪了一眼秦牧,并沒有說話。
她若不是被秦牧劫走,焉能發生這種事情?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秦牧緩聲道:“李夫人,你何苦跟自己過不去?眼下,青州的趙府一片縞素,為李夫人你辦了一場可謂隆重的葬禮,設了靈堂,以衣冠下葬。”
“趙明誠趙大官人,當你已死,如此薄情寡義之徒,不值得李夫人你為他尋死膩活的。”
李清照咬了咬牙,怨念十足的說道:“秦牧,都是你的錯!”
“你一定是猜到了趙德甫(趙明誠表字)會遺棄我,對嗎?”
聽到這話,秦牧只是淡淡的笑道:“李夫人此言差矣。”
“你不應該怪罪我,反而要感激我。是我,讓你看清了趙明誠的為人!”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我在二龍山劫道時,趙明誠為求活命,就已經撇下你不管,只身一人騎馬逃走。”
“李夫人你又在山寨里居住多日,賊寇是什么秉性,相信趙明誠心知肚明。”
“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兒,除非是太監,不然世間哪個男子能不動心?”
頓了一下,秦牧睥睨了一眼,臉色越發慘白的李清照,繼續道:“趙家,是仕宦之家,豈能讓壞了清白的李夫人侮辱趙家的門楣?”
“讓我沒想到的是,趙明誠做的那么絕情,把李夫人你當成了死人。”
毫無疑問,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
趙明誠和李清照做了十幾年的夫妻,給外人的印象,一直都是伉儷情深,相濡以沫的典范。
但是,誰能想到趙明誠那么要強,居然絲毫不念及跟李清照多年的夫妻情分?
“秦牧,你得意了。”
李清照冷冷的說道:“不過,你若是認為,我就這樣屈服,委身于你,那你便是大錯特錯!”
“我李清照就算是死,絕食或者自縊,也絕不會當你的壓寨夫人!”
“哈哈哈哈!”
秦牧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你笑什么?”
李清照頗為惱火的問道。
“李夫人,你又錯了。我從未想過,讓你當我的壓寨夫人。”
秦牧瞇著眼睛,折射出一抹攝人心魄的精光,意味深長的說道:“我秦牧是干大事的人,正妻豈能是一個棄婦?”
“你李清照充其量,只能是我的一方妾室,或者被我玩弄,一宿貪歡。”
“你!登徒子!無恥!我從未見過像你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李清照不由得罵了兩句,只是還算文雅的,對秦牧而言,不痛不癢。
這樣逗一逗李清照,讓秦牧的心情大好。
看見秦牧這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李清照一時間不由得跟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聳拉著腦袋,囁嚅道:“秦寨主,你究竟怎樣才能放過妾身?”
“妾身只是蒲柳之姿,現在也是棄婦一名,入不得你的法眼。既如此,寨主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秦牧聞言,嘴角上揚,噙著一抹戲謔的笑意,道:“李夫人,你這樣千嬌百媚的美人,若只是蒲柳之姿,這世上焉能還有美女?”
“你若要下山,可拿出一萬貫錢做贖金。”
“我……沒有。”
李清照的心里很是苦澀。
一萬貫錢?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李清照生于書香門第,早期生活優裕。
父親李格非精通經史,長于散文,母親王氏也知書能文。
在家庭的熏陶下,她小小年紀便文采出眾。
只是,李格非雖中過進士,官至鄆州教授、禮部員外郎,卻不是一名貪官。
大宋有兼職兼薪制度,當時知府見李格非家境清貧,打算讓他兼任其他官職,他斷然謝絕,表現了廉潔清正的晚節……
而李清照的父母已經逝世,夫家又不能接納的情況下,她哪里能拿出一萬貫錢的贖金?
“沒錢?無妨。”
秦牧又道:“李夫人可嫁給我,為一房妾身,這梁山泊日后便是你的棲身之所。夫人若還想離開,等我玩膩了,自然會放你下山。”
“寨主,你讓妾身如何信得過你?”
玩膩?
萬一秦牧玩不膩李清照,或者有了新歡,只將李清照束之高閣,而忘卻了現在的承諾,李清照能怎么辦?
有沒有玩膩,不還是秦牧的一面之詞嗎?
看到李清照這般狐疑的眼神,秦牧挑了挑眉,道:“李夫人,我秦牧雖是賊寇,卻也能言出必行,一諾千金的漢子。夫人豈可相疑?”
聞言,李清照尷尬的笑了一下,搖搖頭道:“寨主,并非是妾身信不過你。”
“然,妾身的娘家,以詩書傳家,累世教授,言傳身教之下,妾身怎能嫁給你,還是做一房小妾?”
別說只是一個妾室,就算是下嫁給秦牧當正妻,李清照都不太樂意。
這女人,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