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的櫻餅,白中透紅的面衣,咬下去就露出甘甜的餡料。
如櫻花般的色彩,沙沙的,絲絲融化,溫柔的感覺,甜蜜到心里。
咀嚼著圓圓的櫻餅,面色蒼白的黑發少女,終于恢復了點好氣色。
“你還好吧?”
櫻宮瑾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要不要去醫院?”
后者露出難過的神色,像是強自忍耐似的,抱著雙肩,輕輕抖著。
“不,不需要了。”
她無力地睜開濕潤的雙眸,像是抽泣般,發出輕聲的絮語:
“我緩一下就好……有點難過……”
是怕見到血,還是怕死人?
櫻宮瑾回想起來。
之前看到流血的時候,似乎她有很惶恐的樣子。
“只是輕微的暈血癥!”
她端正地坐在那里,仿佛失去一束水分的鮮花。
窗外的晨光照入空蕩無人的車廂,落在她的臉龐上。
“只是正常的,正常的小麻煩而已!”
不斷強調著這點的少女,眼神濕潤又透著無力,令人聯想到剛出生的小貓,柔弱到仿佛易碎般的夢幻感。
“是,是……大小姐請用熱水。”
這樣敷衍似的應答著,櫻宮瑾的唇邊也自然地帶上微笑。
把剛剛倒來的熱水遞過去,他又在對面坐了下來。
十四歲的少女,脊背挺得筆直,有點難為情地抱著溫水杯。
“謝謝。”
她輕聲道謝著,小口小口喝著,又慢吞吞地品嘗著櫻餅。
時而流露出幸福的笑容,有著與年紀相符的可愛氣息。
“真是可愛。”
看著這樣的她,櫻宮瑾心底仿佛也被治愈了似的。
列車在山嶺的包夾之間行駛,樹木蔥蘢,陽光間或透入。
安寧溫馨的氣息,彌漫在清晨的車廂里。
有那么一段時間,櫻宮瑾幾乎忘記自己要做什么。
只想著就這樣,直到永遠。
“好餓……”
擺在小桌上的,是打開的點心盒子,里面原本盛放著十八枚櫻餅。
到現在,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還要買嗎?”
櫻宮裕子猶豫了下,然后又搖頭。
“幽落町要到了,去外面吃吧。”
櫻宮瑾恍然。
“你想去我住過的地方看看?”
……
幽落町,那是三面環山的城鎮,距離東京不遠也不近,稍顯偏僻。
同時也是,櫻宮瑾此身居住過的地方。
出了車站,外面是木質的站臺,貼著可愛的貍貓圖案。
這是商店林立的街道,汽車緩緩駛過,騎著自行車的主婦,載著嬰兒。
沿著道路走在兩側,沐浴在陽光之下,徒步行走的少年少女,頗為新鮮地感受著早晨。
“想要吃什么?”
看著身邊無精打采的黑發少女,櫻宮瑾出聲問著。
“隨便什么都好,最好是甜的。”
“明白了。”
領著她走到一處,眼前是舊式招牌。
熟練地撩開竹簾,對著柜臺后的老婆婆,櫻宮瑾臉上浮現出追憶般的神色:
“請給我奶油夾心餅干,石橋婆婆。”
他的聲音很輕。
“哦,是小瑾啊……你可是有好久沒來了。”
看上去七八十歲的老婆婆,和藹可親地彎腰,微笑著看向他的身邊。
櫻宮裕子受驚般地一個激靈,悄悄躲到他的身后,又害羞地露出半張臉來。
“這位是……”
石橋婆婆的眼神充滿了慈愛。
“這是我的妹妹。”
櫻宮瑾這樣介紹著。
“是這樣啊,你又多出新的妹妹了啊。”
“還是這么漂亮可愛的孩子,怎么會有人……”
這樣念叨著,她從身后的木架上取下罐子,也不看多少,直接抓了一大捧糖果,用袋子裝好,送給了他們。
“拿去吃吧,不要錢。”
出了商店,櫻宮裕子低著頭走出一段路,終于還是忍不住,顫抖著肩膀,納悶地詢問:
“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有幾個妹妹?”
“是寄存箱的嬰兒。”
櫻宮瑾這樣回應著。
“……對不起。”
沒有想到的答案,讓櫻宮裕子立刻沉默了下去。
“沒什么。”
原本也不是很在意。
“為什么會有這種事?”
她輕聲嘀咕著,有些不理解。
“為什么會有父母,把出生不久的嬰兒遺棄在寄存柜里?”
“寄存柜那么狹窄,又封閉,會窒息的吧?這不是謀殺嗎?”
“既然不喜歡,為什么要生下來?”
她的神色有些悲愴,似乎想起悲傷的事情。
櫻宮瑾無聲地看著她。
如果記得不錯的話,她的血統也被質疑過,想必父母一方有些問題?
這樣的話,她對自己的父母,又是抱有什么樣的感情呢?
“子女之于父母,未必都是期待中的禮物,也有可能,是意料之外的災難。”
櫻宮瑾輕聲回答。
“據記載,光是1973年一年內,在大都市的車站附近就發生了46起嬰兒遺棄事件,作案人大多是未婚女性。
受害者大部分是新生兒,性別以男性居多。
寄存箱是一個密閉空間,嬰兒死亡的主要原因是窒息。
大部分嬰兒被包在塑料袋中,通常在死亡后1-3個月才被發現。
很難找到孩子的父母或者犯人。”
櫻宮裕子讀出手機上查到的資料,神色莫名。
“……這些,你是怎么處理的?”
工整的美貌一如既往地平靜,但能看得出來,她帶著絲絲緊張。
她很少離開家里和學校。
對于外面,總感覺有點陌生的恐懼。
“有些福利院,還會愿意接收些,但能被領養的很少……被遺棄的很多都有頑疾,是治不了的。”
櫻宮瑾回憶著,而后微微搖頭:
“我就是在這里長大,這里有個棄嬰島。”
“無力撫養的,或者有先天殘疾和疾病的,都被遺棄到島上,任憑自生自滅。”
“不過,那已經是好久前的事情了。”
“現在的話,那里大概有福利院了吧?”
“嗯,應該是老爺子安排的……咦?”
櫻宮瑾驚訝地看向路邊。
那里著個身影,正頻繁抬頭看向他。
“哥哥,是瑾哥哥嗎?”
“上田……”
憑著印象,櫻宮瑾叫出矮小男孩的名字。
干凈樸素的黑色衣服,看著約十歲左右,正有些踟躕。
“太好了,真的是你!”
男孩低下頭來。
“歡迎回來,瑾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