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我想起自己是什么時候開始寫小說,記憶就會回到高一那個十六歲的夏天,此時我剛從理科班轉到文科班,原本活潑外向的我一時間無所適從,同時我初中畢業的好朋友也正式宣告她再也沒有讀書的機會,就暫時用陶楠這個名字稱呼她吧。陶楠初三畢業后,沒有和我一樣考上重點中學,她是作為留守兒童長大的,初三畢業的夏天,被父母叫到福建打暑假工,父母承諾她打完暑假工之后,掙的錢讓她去職校讀書,學一門技術。但是等到秋季開學,父母卻一拖再拖不幫她聯系學校。一年過去,她真正知道,父母欺騙了她。他們并沒有讓她能夠繼續讀書,陶楠父母想要讓作為大女兒的她,早點出來工作補貼家用,因為弟弟妹妹還要讀書,爸媽還準備要蓋一套新房子,弟弟妹妹都在父母身邊長大,而只有陶楠,在老家跟著奶奶一起生活。在封閉管理且壓抑的小城高中里面,我得知了這個消息,那段時間本該是她更難過,但是她卻在開導安慰剛剛轉班不適應的我。
于是我開始有了寫東西的沖動,我希望把這個朋友的故事寫下來,我完成了第一篇小說的初稿,現在看起來有所有寫作者剛開始寫作時候有的毛病,語句累贅、結構散亂、過度抒情。幾年后我再把她的故事重新寫了一遍,就是本文中的《女同學》,后來在某個平臺發表了。
如果說這個朋友是萌發我寫作沖動的人,那么真正帶我走入文學的人是我小學五年級的語文老師——劉雙雙,她是一位很耐心的語文老師,對我們要求嚴格,經常布置許多與作文有關的訓練,但是同時又會悉心評點。我的周記就是某天被她在班上念出來,因為她的認可,我才知道原來我的作文可以得到老師的鼓勵。因為有了虛榮心,為了獲得她持續的贊美,我想方設法地繼續提高自己的語文水平,也就是這個時候,我開始接觸一些關于文學的書。后來隨著升學,劉老師也調離原先工作的學校,我失去她的聯系方式。不過略微有些令我意外且遺憾的是,在2020年夏天,一次意外的搜索發現她成為一名數學老師。
可以說剛開始寫小說,更多是去抒發青春期的苦悶,所以我自然而然在剛開始走上了青春寫作的道路,參加了曾經以青春寫作而火爆的新概念作文大賽,不過我參加的時候它已經褪去了往日的火爆,歸于平靜當中。但還是很幸運,我順利得到去上海比賽的機會,獲得了二等獎,并且參賽的小說《少年走過藍木街》發在了《萌芽》,這是我發表的第一篇作品。當然這個比賽給我帶來的不僅僅是這些,還有朋友。在小城的高中里面,升學是第一任務,寫作成為我的難以說出口的秘密,而我在相關的貼吧論壇上面,認識了全國各地的高中文學愛好者,彼此交流對文學的憧憬。現在回想起來,其中很多都是淺薄的看法,或者一些難以企及的夢想。但也正因為這些,我模糊間有了想要把寫作這個愛好堅持下來的想法。后來隨著高中畢業、大學升學,與很多人失去聯系,其實很多人已經不再寫作了,包括當時一起獲獎的參賽者。他們的放棄有各種原因,而我卻出乎意料成為這群人里面堅持最久的一個。
我其實在不斷思考,我為什么要寫作。青春期的回答成為過去,而如今我卻不能準確回答,我只知道,我想寫,我想把故事寫出來。莫言說,他就是那個講故事的人,我想某種程度上我也是想當個講故事的人。
于是大學這幾年,陸陸續續在寫,但是寫得不多,不大勤快。發表了一些小說散文,也認識一群新的青年寫作者,他們有的靈氣逼人,有的閱讀廣泛,有的默默深耕,寫作確實是一件孤單的事情,能夠有一些朋友互相鼓勵支持,某種程度上不會那么寂寞。
曾經一些不再寫作的朋友,看到我還在堅持寫,都發出過感言:“真好,你還在堅持,我希望你可以繼續寫下去呀。”對他們而言,在我身上某種程度看到了青春時期對寫作的熱忱,還有當初青春時期對寫作滿懷熱愛的自己。
我很幸運能夠得到這個機會,把寫作七年來的小說整理出來匯成一本書,其中有些青春作品還很青澀,在往傳統文學轉型的過程中,依舊不夠成熟。所以很難定義這部小說集到底是青春文學,還是嚴肅文學,亦或是兩者有之的四不像,這時就需要讀者提出批評了。
最后我想說的是,我是個很容易放棄的人,但是此刻我可以說:“寫作是我堅持做過最久的事情。”
李杏霖
2020年9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