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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 好好活著
  • 胡建文
  • 2265字
  • 2023-03-15 17:07:38

揮別周歡師姐,回到寢室,龍杰開始尋思如何布置自己的“狗窩”。寢室的面積不大,卻挨挨擠擠擺了四張雙層木床。龍杰一看就明白,這逼仄的寢室是要容納八位大俠的。很快,龍杰就在進門左手邊靠窗的那張床的床沿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遂深感慶幸自己的床位沒有靠門,因為如果靠門的話,一定免不了被動地吸收更多的氨氣分子。

此時的110寢室,除龍杰之外還是空無一人。不過,已經有三個床鋪攤了席子,鋪了被褥,擺了東西。龍杰把自己的東西放到床上后,就去看那三個鋪上的名字。宿舍左邊兩張床,靠門那張床的下鋪,是陳默。右邊靠窗的床,上鋪是遲早,下鋪是肖來福。這三個名字都起得很有意思。龍杰想,陳默和遲早可能是城里人,肖來福則一定是個農村小伙子。一般來說,只有城里人才起陳默、遲早之類文縐縐的名字,而像肖來福這樣直接寄予人生厚望的質樸得甚至有點土氣的名字,是只有樸實敦厚的鄉下人才會取的。這么想著,龍杰又饒有興致地把其他四位同學的名字一一研究了一番。他們分別是龍杰下鋪的張翔,陳默上鋪的劉猛,以及右邊靠門那張床上下鋪李斌和江河湖海。據龍杰分析,張翔、劉猛、李斌諸位大俠,跟龍杰一樣,同屬農民的后代。而江河湖海兄弟,則肯定出身于新知家庭。特別有意思的是,江河湖海兄弟的名字,竟與龍杰表哥的兒子的名字雷同,而且,那個名字是龍杰取的。龍杰給表侄取那個名字的原因,是因為它既有宏大的氣魄,又難以重名。沒想到還是遇到重名了。龍杰不無幽默地想,我這個小侄子可真是曠世奇才啊,幼兒園沒讀,就直升大學本科了。

龍杰獨自傻樂一陣,甚覺無聊亦無趣。便嘩啦啦脫掉鞋子,攀爬到床上去鋪床。一上床,目光頓被床邊墻壁上毛筆書寫的一首打油詩吸引。那首詩,內容“經典”,書法也不賴:“愛情是個鬼,把你拖下水。水深浪又急,一去不能回。”掃讀一遍,感慨唏噓。寫這句話的兄弟,能有此等感悟,定是情場老手莫屬!在上床之前,龍杰本打算把那一臉污垢的墻壁好好清理一番的,這篇經典的墻頭文學,徹底改變了他的計劃。龍杰決定將它好好地保留下來,去啟迪后來以及后來的后來的兄弟們。

欣賞完墻上的經典段子,龍杰開始鋪床。他用中學時研究出來的懶漢鋪床法,三下五除二就把床鋪鋪好了。待將其他物什一一安置妥當后,龍杰出門在外面的地攤上買了臉盆、飯盒、提桶、水瓶、衣架、鏡子、牙膏、香皂和洗衣粉等一系列日常用品。回來時,那三位已經來校報到的室友依然不見影蹤。龍杰在窗邊無所事事地獨自坐了一會兒,就到了吃飯時間,于是,用不銹鋼勺子叮叮當當敲著飯盒走向食堂。其實龍杰并不知道食堂在哪里,但一路上都是手里端著飯盒的學長學姐,他只需跟著人流流動就是了。

食堂也是一座紅磚瓦房,只有一層,面積倒是不小,足有好幾百平方米。雖然地面上濕濕的,像剛被水洗過,但那一兩百張長條餐桌和數百條長木凳,還算整齊和干凈。進門后徑直朝里走,有一排約莫一米高的鋪著瓷磚的水泥臺子,臺子上面是刷著綠色油漆的鋼筋護欄。這就是同學們打飯菜的地方。此刻,身著白衣白帽的打菜的師傅們,已經各就各位,隨時恭候著前來就餐的青年學子。龍杰原本不太餓,但到了就餐的地方,聞到飯菜的香味,肚子就條件反射地開始“鬧革命”了。他先打了四兩飯,怕吃不飽,又加二兩。體育生都是很能吃的,這是常識。記得四月份去省城參加專業考試的那段日子,龍杰和他的弟兄們飯量大增,一兩一缽的米飯,每人每餐都要消滅10缽以上。連龍杰自己都不太敢相信,他的最高紀錄居然是12缽。12缽,整整一斤二兩啊,盛到洗臉盆里也不會有太多剩余空間,簡直跟豬的胃口差不多了。龍杰他們學校的帶隊老師見狀,笑著說,你們這群飯桶,吃飯都用上了爆發力啊。那家飯館原本飯都是免費的,遇到這群餓死鬼投胎的體育生,不得不將規矩臨時改了,從第二頓飯起,飯錢也照收不誤,搞得龍杰他們邊吃飯邊用梅山鳥語集體罵娘……打完飯,龍杰又打了一份平時最愛吃的辣椒炒肉,一份空心菜,然后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在準備狼吞虎咽之前,他的目光,不無挑剔地在飯盒里停留了那么幾秒鐘。這才發現,這里的伙食,實在差勁得很。辣椒切得太大,炒得又不夠熟。而所謂的辣椒炒肉,卻只見辣椒難見肉,幾片零星散布的豬肉,肥多瘦少,甚至還有一兩塊帶毛的豬皮,像個豬毛刷子。至于那幾根可憐的空心菜,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看來不是空心菜爺爺,也是空心菜爸爸了。老是老了點,但清爽還是清爽,因為菜里沒有幾滴油,使得青菜更像青菜。不過,所謂饑不擇食,龍杰懶得去管這飯菜質量如何,猛地來個獅子大張口,胡亂吃將起來。可是才吃一口,他的嘴巴便本能地停止了咀嚼。這飯也實在太難以下咽了!食堂里的米,顯然是在糧倉里存放太久而差不多變了質的,不但一點香味沒有,而且味同嚼蠟。龍杰趕忙夾了一片肉,想借肉香送下那口無味的米飯,無奈沒除干凈的豬毛太粗,像刷子一樣,刷得喉嚨怪不舒服。苦悶中,龍杰又嘗了一塊辣椒,結果,因為辣椒切得不夠細,又沒怎么炒熟,辣得吃辣椒長大的龍杰眼淚直流。坐過火車的人都知道,火車上的飯菜很難吃。龍杰覺得,湘楚大學南校區食堂的飯菜,其難吃程度,比火車上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令人氣憤的是,六兩飯還沒吃一半,龍杰竟然在菜里發現了半截青蟲,開始還以為是辣椒瓤呢,仔細一看才將這半截青蟲驗明正身。龍杰感到一陣惡心,索性將剩下的飯菜全倒掉了——如果被龍杰惜糧如金的父親看見,肯定會搖頭嘆息半天,并好好教育兒子一番了。龍杰終于領教到大學食堂是如何虐待窮學生的。可悲可嘆,大學生正是長身體的年齡,卻吃著豬食一樣的飯菜,怪不得學校的青年男女幾乎都是一臉的菜色。就這樣,一頓糟糕的晚餐,使龍杰對南校區的失望有增無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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