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北街六號，地下室。

早上見他的時候還是個普通人，晚上就是初階‘獵人’了，資質竟然與我不相上下，哼，這個渣男……審訊室中，雙手被固定在身前鋼桌的崔蕓熙狠狠瞪了顧遷一眼，哼道：

“要問什么趕緊問，過不了多久就有人接本姑奶奶走了?！?

鋼桌上貼著一層青色皮紙，上面寫著‘此房間中，禁止說謊’。

顧遷知道，這是‘律師’體系制作的通用型非凡物，‘律令’。

非凡物分為：專屬型非凡物和通用型非凡物。

坐在對面的顧遷與隊長相視一望，都看到對方眼中那詫異之色，他微微一笑，提醒道：

“小妹妹，你是不是沒搞懂這是什么地方？”

“不就是巡夜司地牢么，哦…不，準確來講是巡夜司第一行動小隊審訊室?！贝奘|熙滿不在乎的說。

焯，邪惡職業連我們的根據地都摸透了？那剛才她說的‘過不了多久有人接本姑奶奶走了’的意思是邪惡組織會為了救她，而攻打這里…嗯，以前可是發生過這樣的事……侯賽明臉上露出凝重之色，問道：

“你從屬的邪惡組織名字為？”

崔蕓熙猶豫了一下，發現有規則加持，說不了謊，于是坦白道：

“兄弟盟?！?

兄弟盟……顧遷心臟微微一顫。

通過下午熟讀銅城隱秘組織資料后，他知道，這兄弟盟很是隱蔽，巡夜司對它的了解也僅限于知道這個名字。

成員有誰，副盟主是誰，盟主是誰……這些統統一無所知。

侯賽明把身子微微前傾，沉聲道：

“你為什么要獵殺顧遷？”

崔蕓熙看了顧遷一眼，嗤笑道：

“這種玩弄女人的渣男，姑奶奶早晚都要殺了他?！?

我什么時候玩弄女人了，誰特么給我扣這么大一口鍋啊……顧遷臉色一沉，冷聲道：

“你從哪里得知我玩弄女人了，說清楚?！?

無視他的憤怒，崔蕓熙淡淡說道：

“兄弟盟懸賞榜。”

顧遷追問道：

“誰發布的懸賞？”

“不知道，匿名的。”崔蕓熙搖搖頭。

有人匿名發布了獵殺我的懸賞……顧遷臉色鐵青，心說我特么沒招誰惹誰，懸賞我干什么。

就憑我是預備巡夜人？

不，懸賞我的時候，我只是個正在找工作的大四學生。

侯賽明見他臉色不太好，敲了敲桌子，道：

“出來。”

兩人走出審訊室，站到一面單向透明鋼化玻璃做成的墻壁前，隊長侯賽明說道：

“你真的沒得罪過任何人？”

“真的沒有?！鳖欉w聲音堅決。

侯賽明深吸一口氣，道：

“這樣看來，懸賞者或許是針對你的家人，以前有過這樣的案例，有些商人為了利益，懸賞競爭對手或者競爭對手的家人?！?

“那更不可能了，我家人……”聲音戛然而止，顧遷猛然想起下午謝文昌特地交代不許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家人，哪怕是隊長。

他沉默一下，道：

“不可能是我家人，這一點我心中有數。”

他老家在月牙城，而且是工薪家庭，怎么可能入邪惡職業的眼。

至于家人得罪過什么不該得罪的人，這個不好說。

老謝太敏感了……侯賽明微微頷首，沒有追問下去，轉而說道：

“我不知道該說你小子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從某種程度來講，你應該慶幸是一位‘詛咒者’接了你的懸賞。

“要是換其他職業，呵呵，可能現在你的葬禮都辦完了，而我正在為尋找擊殺你的邪惡職業而頭疼?！?

顧遷點點頭，是這么個道理。

一般情況下，‘詛咒者’在獵殺一個人前，會先給此人施展‘霉運之靈’，讓其生活變得十分糟糕。

這樣做的目的，是摧毀此人的心態，讓此人成為一個怨天尤人的失敗者，這樣一來，此人身上會處處散發負面情緒。

而‘詛咒者’的恐怖布偶，便是以負面情緒為食，獲得增強。

侯賽明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道：

“時間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去吧，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

“隊長，如果有其他邪惡職業獵殺我怎么辦？”顧遷急忙道。

侯賽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道：

“放心，在崔蕓熙被捕的消息傳回兄弟盟之前，你暫時是安全的?！?

見顧遷還想說些什么，他擺手道：

“我現在要將崔蕓熙押回巡夜司總部，由巡長親自處理，畢竟她是兄弟盟的唯一線索?！?

“好的?！鳖欉w點點頭，透過單向鋼化玻璃看了崔蕓熙一眼，想起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被捕后應有的慌張，心中不禁疑惑，難道真有人來救她？

桌上貼著‘律令’，對方定然沒有說謊。

再結合隊長要立刻將她押回總部，恐怕隊長心里也沒底。

……

回到公寓，洗了個熱水澡，顧遷躺在床上，思索著被懸賞一事。

他幾次拿起手機，想問問家人有沒有得罪過什么人，但都忍住了。

他不想讓家人為他擔心，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實職業。

這樣一來，他只能自己推理。

顧遷閉上眼睛，消耗靈力動用《錄法神書》上的‘快速思考’能力。

一瞬間，他的思維上百倍高速轉動。

讀高中前，父親在銅城當過礦工，礦工每天的工作就是挖礦，每天接觸到的人也是工友，不排除父親跟工友發生摩擦，而工友記恨多年……

不，這個設想不太可能，父親以前跟我講過，他跟工友間關系很好。

母親開超市之前，在一家紡織廠上班，接觸的人也工人階級，排除。

大哥是一名律師，客戶都是月牙城的，貌似跟銅城也沒什么牽連。

三個家人都沒可能惹上不該惹的人，那特么究竟是誰懸賞我啊。

那有其他親人有沒有可能？

對了，外公！

外公幾十年的老刑警，抓了不知道多少犯罪分子，過了這么多年，這些犯罪分子可能不少都出獄了。

外公今年九十有五，直接懸賞外公意義不大，而最歹毒的報復就是懸賞他的后人。

而我作為銅城十佳青年學生，肯定首當其沖。

這個設想合情合理，但需要驗證。

顧遷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晚上九點半。

外公平時手機開的震動，我就撥打一次，若是外公已經睡了，應該也吵不醒……顧遷坐到床頭，撥打外公電話，響鈴四聲后，對方接通。

“小遷，聽你媽說你找了份幫治安署破案的工作，這么晚打電話，是不是遇到困難的案子了？”一個蒼老卻有力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

“最近手頭都是幾個小案子，外公，我打電話是想問問，做刑警這一行，是不是會被親手抓的犯罪分子記恨，那些犯罪分子出獄會不會報復？”顧遷快速說道。

“這個當然，好多罪犯出獄后以報復親手抓捕他的刑警為活下去的目標?！蓖夤珖@了口氣。

“那外公當了這么多年刑警，想報復您的罪犯應該不少吧?！鳖欉w問道。

“當然，想報復我的罪犯多得我都快記不清了。”聲筒中外公的聲音頓了一下，而后低笑道：

“不過，那些人都被我殺了，全部殺了?！?

“全部殺了？”顧遷渾身一震，怎么殺的，合法嗎。

外公淡淡道：

“當然，他們殺不了我，就把目標鎖定到親人身上，這些人不殺留著參加我死后的葬禮？”

顧遷喉嚨滾動了一下，問道：

“外公，有沒有可能還有漏網之魚？”

“不可能，關于家人安全的事，我可是很上心的。”外公說的斬釘截鐵，頓了頓，語氣轉而柔和道：

“你只是幫助治安署辦案，不親自參加逮捕行動，倒是不用擔心這些。

“好了，頭疼癥犯了，我得吃藥睡覺了?！?

“好的外公，您早點休息。”掛斷電話，顧遷揉了揉額角。

剛才外公說想報復他的罪犯，全部被他殺了。

還說不可能有漏網之魚。

有沒有可能，有一個罪犯，出獄后剛開始沒有報復心理，而隨著在社會上處處被歧視，日子過得比狗還差，于是誕生了報復之意。

嗯，這是一個調查方向。

他重新躺下，關閉電燈，正閉上眼睛，耳邊響起縹緲低語之聲：

“你現在是不是很煩躁，把靈力灌入職業印記就解脫了?！?

顧遷假裝沒聽到，可那耳邊低于語卻不打算放過他。

“把靈力灌入職業印記，聽到沒有，把靈力灌入職業印記，聽到沒有，把靈力灌入職業印記，聽到沒有……”

你是復讀機吧……顧遷心中嘆息一聲，看來今晚睡不了一個好覺了。

他翻身坐在床上，開始運行‘五心向天冥想法’，心境漸漸平和，耳邊低語也奈何不了他。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很快就到了夜深人靜的三更半夜。

顧遷忽然睜眼，喃喃道：

“為什么要以我玩弄女人為由懸賞我，而不是其他理由。

“不，準確來講，邪惡職業懸賞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只需要這個人不是邪惡職業，因為獵殺同陣營職業會掉階。

“難道說，玩弄女人這個理由，會讓我遭受一些特別的懲罰？”

他興奮得握了握拳，明天一早就去見崔蕓熙，詢問這個推測是否正確。

如果正確，那么懸賞他的人，很可能便是銅礦大的學生。

顧遷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學校中便充斥著他是姐妹的傳聞。

以致于，好多女生看他都是用另類眼光。

嗯，這也是他至今單身最重要的原因。

有沒有可能，偽造他是姐妹傳聞的人，便是懸賞他的人？

當初考核巡夜人的時候，侯賽明問他有沒有得罪過人，那時候顧遷一直認為姐妹傳聞是因他沉迷游戲，幾乎沒有與女生有過接觸而起。

畢竟，像他這種校草級的男生，在大多數女生看來，沒有女友就是性取向有問題。

可當他把注意點放在‘玩弄女性’這個懸賞理由上時，越來越覺得姐妹傳言或許并沒有那么簡單。

這又是一個調查方向。

顧遷思考半晌，覺得應該先從第二個方向入手，如果論斷錯誤，再去調查第一個方向。

因為，第一個方向調查難度太大，外公當刑警幾十年，年紀又這么大，抓過的罪犯可能連他自己都忘了。

耳邊低語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顧遷躺下，閉上眼睛。

巡夜人沒有上班打卡的要求，他明天可以晚一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