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刮一點，當(dāng)這句話慢慢傳達(dá)到下一層軍官手里，簡單的五個字，已經(jīng)變了一層含義。

往回刮億點，這么點點錢怎么夠刮嘛！本官就是有鷺鷥腿上劈精肉的手藝，這么點錢也不夠?。?

還往回刮？

刮過來不還是要和你們?nèi)叻郑?

開什么玩笑！怎么刮……余光掃到面前的吃食，軍官頓時有了主意。

“走，把這些吃的給下面的人發(fā)下去，讓他們湊一點錢，今晚吃點好的！”

“明白！”

汴河岸邊，趙虎靠在路邊的柳樹上，臉上是壓抑不住的疲憊，連日來的神經(jīng)緊繃已經(jīng)讓他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胸口也很難受。

但是他蒙受皇恩，這種關(guān)鍵時候還不能睡覺。

“統(tǒng)領(lǐng)！仵作到了！”屬下人悄悄來到他面前，輕聲匯報著工作。

聽到這消息，趙虎迷迷糊糊應(yīng)了一聲，虎目圓瞪，抬起右手左右各扇一耳光，強(qiáng)行讓自己清醒過來。

在他對面，是一個身形佝僂的中年人，瘦削的臉上盡是諂媚。

“尸體在那邊，走吧！”腦袋朝著旁邊的民房歪了一下，趙虎大踏步走了過去，仵作默默跟在后面不說話。

民房干燥的院子里，五具尸體依次擺放，正是張武幾人。

“這五具尸體被人隨手扔到汴河岸邊，上面很隨意地掩蓋了一些干草，我們的獵犬發(fā)現(xiàn)有異樣，這才讓你過來，想看看這些人大概被殺的時間?！?

“小人明白！”

仵作口中連連稱是，手上功夫卻是不差，小刀在手，果斷劃開這幾人的衣服，開始檢查傷口和尸斑。

把這幾具尸體身上一點點檢查過后，仵作站起身朝趙虎拱手行禮：“大人，小人已經(jīng)檢查完畢！除了中間這具尸體，其他都是死于鈍器擊打，大概時間是昨日下午?！?

“說說具體的！”

“好！”

說話間，仵作伸手指向右數(shù)第二具尸體，怕這些人不明白，索性蹲到尸體腦袋旁邊。

“這人應(yīng)該是最后死亡，諸位請看，他眼睛瞪得老圓，說明在害怕，大家尸體都在這里，說明只能是看到其他人被殺！他最后被找出來，求饒問話，然后擰脖子！”

皇城司的人有些疑惑，仵作伸手指了指男人膝蓋上的淤青。

“然后是這三個！”

仵作起身，來到左邊三具尸體旁，幫他們翻了一下身體，這才繼續(xù)說話。“這里三個是正面迎敵，然后手和腦袋都吃了一棒，來幫忙。”

幾個皇城司的人半遮半掩地捂著鼻子，十分嫌棄地在仵作指揮下搬弄尸體。

尸體擺放成一個進(jìn)攻造型，他們身上傷痕看起來就很清晰了。

“最后這個呢？”

“張武，舊宋門外有名的潑皮，游手好閑坑蒙拐騙偷樣樣俱全，他是被人從背后偷襲，看樣子好像是和別人談生意沒談攏，對方又害怕他把事說出去，索性直接殺了！”

很意外的消息，尤其是那句看樣子是和別人談生意沒談攏。

如果那些人是金人斥候，那一切都能夠說通了，趙虎若有所思，隨即沉聲問道：“他們一般在做什么？”

“偷東西，騙外地人，欺負(fù)孤兒寡母小寡婦，這一次撞上硬茬了。”

“你覺得要多少人才能殺掉他們五個而不讓他們逃脫？”

“十來個人吧！這幾個家伙在市面上坑蒙拐騙那么多年一是因為張武那舅舅，二就是這幾人手上有點功夫，打不過也能跑得過，沒有十來個人突然暴起，殺不了他們?！?

十來個人！趙虎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金人斥候就是十人一隊，再加上兩個接應(yīng)的，差不多剛剛好！

也就是說，這些該死的潑皮為了錢，把金狗斥候放了進(jìn)來！

全身的疲累在這一刻如同潮水一般襲來，汴梁城里上百萬人，十幾個人藏進(jìn)去就如同魚入大海，此時不起眼，一旦戰(zhàn)事膠著起來，這些人就是壓垮人的最后一點重量。

更恐怖的是或許不止十個人！

“燕飛鴻！你帶著一隊人挨家挨戶詢問，看看有沒有人見到過奇怪的人！”

“如果有人不交代呢？”年輕的皇城司秦軍悄聲詢問，這城里遍地都是大哥，不好惹??！

聽到這個問題，趙虎認(rèn)命地閉上眼，右手輕輕按揉著額頭，一邊按一邊吸氣吐氣，十幾息后，他沉聲說道：“非常時刻當(dāng)用非常手段！”

“屬下明白！”燕飛鴻用力一點腦袋，轉(zhuǎn)身帶著一隊人馬離去。

看著屬下離開，趙虎腦中閃過一個光點，隨即扭頭看向旁邊的仵作。

“你叫這人張武，還說他舅舅，很熟？”

“他舅舅是開封府的捕快，一來二去自然認(rèn)識，之前還和他們一起吃過幾次酒?！必踝饕话逡谎鄣鼗卦?，說到這里，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一拍大腿，立馬轉(zhuǎn)身左顧右盼，隨后抬手指向不遠(yuǎn)處的河邊。

“這張武的住處好像就在前面！”

再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趙虎拔刀在手一聲暴喝：“拔刀！盾牌手在前！”

砰！院門被一腳踢開，院中空空如也，只有緊閉的房門。

“破門！”

砰砰砰！

“統(tǒng)領(lǐng)，這灶房用過，時間不短，應(yīng)該是昨晚！”

“這院子里發(fā)生過打斗！這圍墻這里還有血跡！”

砰！

正堂大門被踢開，燕大的尸體穩(wěn)穩(wěn)地坐在那里，在他面前，是一張包袱布，布上還有幾塊刺青皮。

“燕大？”仵作從后方擠進(jìn)來，看到尸體驚呼一聲。

聽說昨晚這人被貴人叫過去當(dāng)差，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尸體！

“他就是燕大？”趙虎皺著眉頭問。

剛剛才說到這人，現(xiàn)在就在這里看到尸體，未免也太過巧合。

仵作連連點頭，隨后把昨晚的事說了出來。

“是！不過昨晚好像有一個貴人府上出了點事兒，就讓他過去查辦，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尸體！我聽回來的人說是有人用投石機(jī)丟東西。”

聽完，這位皇城司統(tǒng)領(lǐng)只覺得頭大如斗，還有投石機(jī)！

先回皇城司，把這些消息說給大統(tǒng)領(lǐng)，讓大統(tǒng)領(lǐng)決斷！

“留下兩個人清理！其他人跟我走！”

才走出院門，就看到離開不久的人滿頭是血地奔逃而來，一見面，那人就直接跪倒在地。

“統(tǒng)領(lǐng)！燕隊長帶著我們?nèi)ゲ檎铱梢扇藛T，才走出去，就碰到幾個官人，一張口就說我們這些鷹犬居然敢大張旗鼓上街，燕隊長應(yīng)了一句，就被這些人打死了！”

咳~咳~干咳兩聲，趙虎覺得心口一甜，眼睛一花，整個人直接癱軟在地。

“統(tǒng)領(lǐng)！”

“統(tǒng)領(lǐng)！”

眾將士一臉驚愕的望著蜷縮在地上的趙虎，報信的人不顧滿頭鮮血，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到趙虎鼻翼下方，如此試探兩三次，隨后如喪考妣地驚呼道“沒氣了？統(tǒng)領(lǐ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