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猴子，不是傻子。

被玉帝如來騙一次就夠了，豈有接連上當(dāng)?shù)牡览怼?

若是他使出全力，拿出大鬧天宮的本事，不小心把取經(jīng)人打死了，豈不是要被再壓五百年。

并非他不敢出手，而是至今仍心有余悸。

五指山?jīng)]落下來之前，誰知道是五百年還是五千年，亦或者是海枯石爛，滄海桑田。

“五百年？你是犯了何事被壓在這里？”

法海有些不解，打過一場，他自是明白，這猴子的實力比他高不到哪里去，如何能引動世尊如來親自出手。

“不就是吃了幾個桃兒嗎，誰知那玉帝老兒這么小氣。想當(dāng)初在***，那滿山的桃樹，都叫俺老孫吃得飽飽的。”

孫悟空打了個哈哈，倒是不愿說起從前。

不說？那我還真就不問了。法海冷哼一聲，直接掐了個法訣。

“大威天龍，般若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嘛空，逆推因果！”

“給我顯！”

一片迷霧中，諸般真相正要顯現(xiàn)，法海正要加大法力輸出，還沒等他看清，就感受到冥冥之中傳來的視線。

這種被窺視的感覺，不禁讓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在他撥開迷霧的時候，是不是也把自身給暴露了，他在看幕后的真相，幕后的黑手也在看他。

只見迷霧中傳出一聲冷哼，諾大的壓力直接施加在法海身上，他只覺喉頭一甜，身上血液上涌，根本壓制不住，“噗”的一聲就噴了出去，直接給孫悟空澆了個鮮血淋頭。

猴子也不惱，笑嘻嘻的在頭上抹了一把，咧嘴道。

“師父，這是給俺老孫的見面禮？”

他這般情商，難怪在天上的時候可以呼朋喚友，和一眾神仙稱兄道弟。

天庭交際花跟你開玩笑呢。

“這倒算不上見面禮，不過一點小問題罷了。”

法海抹了一把嘴角，拭去血跡，眼里久違的多了幾分凝重。

先前他以為是世尊手段，還做了幾分防備，不曾想，出手那人，讓他完全反應(yīng)不過來。

還是說，如來的手段已經(jīng)遠(yuǎn)超他的想象？畢竟前世的他對上的也只是一串佛珠而已，而且金蟬子的記憶仍有些殘缺，讓他難以推測這些頂尖大能的實力。

不過這猴子會維護(hù)他的面子，倒也讓法海的心情緩和了幾分。

當(dāng)師父的，豈會在徒弟面前丟面兒？這一場，說什么他都要找回來。

“徒兒，你扯一根猴毛給我。”

“師父，你要俺老孫的毛做甚？”

孫悟空伸手撓了撓頭，直接就在后腦勺薅下好幾根毛發(fā)。

早年斗法斗得厲害，時不時用點七十二變，將猴毛化作分身充當(dāng)幫手，現(xiàn)在那一塊都有些禿了，養(yǎng)了五百年都沒長回來。

“當(dāng)然是做先前沒做完的事，你就不好奇你為什么被壓在五行山嗎？”

法海接過猴毛，掂量了一番，平靜的說道。

“師父你話說得，俺老孫自然是好奇得緊啊。”

孫悟空臉上的笑意收斂了許多，被莫名鎮(zhèn)壓了五百年，他心中豈能沒有怨氣，只是下意識的忍下去罷了。

雖然身上的五指山被師父給移開了，可心上的五指山還在壓著呢。

若非如此，他堂堂齊天大圣，怎會拜凡人為師，要知道，他的老師可是菩......算了，不可說。

遙想百年前，他被壓在山下，每天食銅丸，飲鐵汁，想吃個五米外的野桃，都得哄那路過的牧童，給他順手帶一個。

想當(dāng)初，他看管蟠桃園的時候，也是個只挑大的，每只桃吃個尖尖的主兒，不曾想，淪落至此。

以至于低聲下氣，去求那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是誰在背后揭我的短兒？”

錯了，當(dāng)是這句。

“菩薩您大慈大悲，救我出來。”

只是菩薩直搖頭，說道。

“你這猴頭罪孽深重，救你出來，怕又生禍患。”

盡管心中忿忿，俺老孫又沒吃靈山的桃子，哪來什么禍患？

再說了，慈悲為懷的菩薩居然見死不救，這才是禍患。

盡管心中念頭不斷，孫悟空倒是不曾說出，只是眼珠子一轉(zhuǎn)，似是明白了菩薩為何駕云來看他。

“菩薩大慈大悲，給俺老孫指條門路，救俺出來吧。”

“天下自有救你之人，卻不是我。”

菩薩的慈眉善目，滿面笑意，他孫悟空如何能忘？

如今，救他之人就在眼前，他倒想聽聽師父會說什么。

此時，猴毛落于手中，法海自然是不會像先前那般莽撞，盲目的推演因果。

追溯真相，也不只因果這一招。

法海抬手，已是掐起了另一套法決。

“大威天龍，世尊地藏，金剛諸佛，眾神護(hù)法，鏡花水月。”

在孫悟空詫異的目光中，法海伸手在半空中一抹，如水般的鏡面上，顯現(xiàn)出鐫刻在猴毛上的回憶。

法海也不傻，倘若不能直視真相，那就當(dāng)個旁觀者。

因果的主角，就在他的身旁。

他也挺好奇的，這猴頭身上究竟有何等故事，為何會牽扯那么多大能。

畫面飛速變幻，法海是眼都沒眨一下。

不為別的，實在是徒弟的過往太過精彩，讓他不愿放過一點。

學(xué)成歸來，先是到龍宮尋寶得如意棒，然后到地府改命劃生死簿，真正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好一個桀驁不馴的美猴王。

天庭派巨靈神來擒，托塔天王來抓，哪吒三太子使出渾身解數(shù)都未能勝他分毫，只得派出老天使太白金星將他招安，封了個飼養(yǎng)天馬的官職。

別的不說，這馬倒是養(yǎng)的不錯，喂馬都喂到天河邊去了。

只是不入流的弼馬溫，豈能將美猴王打發(fā)，隨著武曲星君一番折辱，這哄猴子的戲也就唱不下去了。

可這反下天去，自號齊天大圣就有些難以琢磨了。

法海不禁多看了孫悟空幾眼。

“師父，你這是看啥？”

盡管孫悟空也在津津有味的看自己的過往，這種旁觀者的視角是他未曾體會過的，可師父的視線，他也不會忽視。

不管怎么說，那都是打破枷鎖救他出來的第一人啊，由不得他不恭敬。

“只是覺得徒兒你的頭有些鐵了。”

“頭鐵？”

孫悟空不覺有什么問題，畢竟他的銅頭鐵腦是出了名的，斬妖臺前，哪個不知他的金剛不壞？就連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不也拿他沒有辦法。

等等，師父現(xiàn)在還沒看到那段，怎么知道他頭鐵的？

孫悟空抬頭，只見法海連連搖頭。

“徒兒啊，別人說龍宮有寶你就去，別人想看法寶你就把金箍棒伸到天上，別人稱你是齊天大圣，你是真的敢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