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賈環開始轉移話題，李守中就知道不妙了，明擺著自己開出的條件，沒有達到對方的心理預期，就連最基本的討價還價的過程都沒有，干凈利落的就不談了。
而且當著自己的面，就開始盤點手中的人脈，這是要打算另起爐灶，不再帶著自己玩的節奏。
說實話，李守中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竟然能夠精明到這個地步，說是人小鬼大，都算是給鬼臉上貼金了。
如今對方牢牢把握住了主動權，李守中只能后退一步，苦笑道：“我今兒算是被你們父子倆吃得死死的，只希望你們還能看在親戚的情分上，下刀的時候，不要那么狠辣，多少給我留點余地。”
談交易已經不行了，李守中只能改換套路，讓步的同時，套一套感情，打一打親戚牌。
不過賈環顯然不吃這一套，什么親戚不親戚的，全都不好使，除了自己的親爹親媽，賈環壓根就不相信任何一個人。
倒不是賈環為人處事太極端，而是榮國府眾人，已經給賈環上了血淋淋的不知道多少課了。
以至于現在只要一聽到有人想要套交情白嫖，賈環心里不自覺就會過敏，渾身難受的那種。
不過李守中也只是簡單提了一嘴，并沒有反復強調，賈環也就當做沒聽到，笑道：“您出一成的份子錢，出樣本的功夫另外算作兩成的份子，相當于您可以拿三成的利潤，不知您意下如何？”
只要能談，賈環還是可以很客氣。
都是生意人，只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搞銀子。
在不影響這個大前提的條件下，只要能對搞銀子有幫助，賈環也不會吝惜自己的慷慨。
李守中看了一眼賈政，明顯還是有點想要再爭取一下，誰也不會嫌銀子多不是。
從賈環自行開價這一點來看，李守中就知道，想要從賈環這里再多占點便宜，肯定是沒戲了。
兒子行不通的話，不如嘗試嘗試老子。
只見政老爺和李守中對視了一下，然后就緩緩搖了搖頭，什么話也沒說，又好像什么話都說了。
李守中算是徹底沒招了，只得點頭答應了下來。
不過還是有點不死心，喝了口茶之后，略帶疑惑問道：“掙錢撈銀子的法子，你已經全都跟我說明白了，就不擔心我不跟你合作，換一個人出錢出場地，我也可以照著你給的葫蘆畫個瓢。”
“到時候徹底把你甩開了，讓你一分銀子都撈不著。”
在李守中看來，確實如此。
賈環三言兩語之間，幾乎已經把市場的前景，以及生產的流程，還有推廣的方案，全都和盤托出了，而且當著自己的面，幾乎沒有什么藏私，確實有點草率了。
對于李守中的擔心，賈環倒沒有太放在心上。
所謂的三年真題和五年模擬，不過都只是個開端罷了。
賣這點資料以及輔導用書，想要掙打印紙，幾乎不可能。
首先就是市場規模確實有限。
類似書籍類的紙質出版物，只要不損壞的條件下，幾乎就會變成一種能夠傳家的耐用品。
只要買了一份之后，就可以全家共享，如果要是保存的完好的話，甚至可以祖孫三代人共享。
所以，從市場規模上來說，其實就是個存量市場，搞不好觸頂之后，就會一直走下坡路。
其次就是出版物最大的天敵，盜版問題。
只要有需要付費的出版物，幾乎全都會存在各種破解版，繞過付費環節，就能夠免費，或者低價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且還能夠節約下來不少的成本。
對于賈環要做的八股文輔導用書也是如此，只要有那么一冊傳開了之后，大家就可以輪流來看，典型的共享經濟。
當然，其中也不乏有一些人，真的付不起成本，甚至只能抄書的，賈環就更加沒有辦法追究了。
所以，歸根到底，賈環扔出來的這個項目，不過就是塊敲門磚。
現在門敲開了，磚也就該扔了。
至于李守中的說法，賈環也是基本認可的，就目前這個項目而言，要點確實都已經說了出來，賈環也沒有辦法阻止李守中的抄襲參考。
但是，作為一個經歷過社會毒打的三好青年，有的是辦法讓李守中吃不了兜著走。
“您可以選擇試一試，看看離開了我，到底能不能單獨掌握這個項目的主動權，而且后續還能不能產生什么附加的利益，您到時候舍不舍得放棄，其實也是一個問題。”
終究對方還是個長輩，賈環也不好直接威脅，而且政老爺就在一邊坐著。
雖然政老爺不能接受別人欺負自己家兒子，但是以正人君子自居的政老爺，也不會容許，自己家兒子，主動去欺負其他人，尤其是李守中這種長輩，而且又是實在親戚。
賈環可不想冒著回家之后可能會挨打的風險，就為了這么點散碎銀子。
有點得不償失嘛……
無論是什么物品，總是具體的，所以基本也都是有價。
但是還有一種東西，并沒有實際的載體，只是提供一種服務上的選項。
而往往就是這種無法準確定價的服務，才是賈環真正的目標。
有時候沒有價格，其實就意味著高價。
買了書之后，線下可以組織一些，可以用來相互交流的平臺說白了就是讀書如果讀不懂的話，可以來聽聽課先，國子監出身的講師們，肯定不能白白浪費時間，來滿足大家的私欲。
所以有償付費的輔導，尤其是名師的一對一輔導，才是賈環真正的目標之一。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關于出版冊子的問題上，盜不盜版的，其實賈環無所謂，反而有點樂見其成。
本來也沒打算，第一筆就能掙多少銀子，只要能夠打開知名度之后，撈銀子的機會多的是，有時候甚至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一樣。
賈環的話，聽起來有點刺耳，但是李守中想想，也不是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