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赫打開房門,確認樓道里靜悄悄的,對面的冷忱也睡著了,這才躡手躡腳的下樓,悄無聲息的從后門走到了花園里,希赫情不自禁的模仿著自己在網上看過的那個視頻,做完這一切,希赫心中暗暗贊嘆。
四月份的天空,偶爾下著蒙蒙細雨,地面濕漉漉的,明月當空,氣溫有些低,但這并不影響溪河,這幾天的天氣,簡直是太好了。
西河默默地把自己的根埋在泥土中,用身邊的小花傳遞著:你把我壓壞了。
他在腦海中道歉,然后走到一邊,看了看頭頂的明月,又看了看二樓的人,然后輕輕搖晃了一下樹枝,發出“嘩啦啦”的聲響,然后就進入了夢鄉。
一方面,他覺得瞞著溪和是一種很丟臉的行為,另一方面,他又不敢說出來,生怕把溪和給嚇到,畢竟,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好不容易放下心來,冷忱突然想到,溪和好像是夢游的。因為擔心溪和,所以他經常會在她睡覺的時候,偷偷的跑到她的臥室,想看看她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夢游的,可是經過一個多月的觀察,他發現她的夢游并沒有那么有規律,一個多月來,他只有兩次從臥室出來,一次是他偷偷跑出來的,另一次則是跟著她,可是當他從花園里出來的時候,她卻不見了。
他總覺得,溪和的所作所為,是不是都是在他醒著的情況下做的?但是,由于溪和經常會出現夢游的情況,所以冷忱也無法確認。
他只好讓附近的幾只野貓幫忙照看,但自從那次之后,溪河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夢游的情況,估計要到五月份才會再出現。
西河精神抖擻的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冷忱坐在自己特意買的搖椅上,手里握著一只毛筆,偶爾還用手指敲打著身旁的小桌,姿勢很是愜意,可臉上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個正經人。
西河不解的問:“什么事?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該不會是在想怎么把這件事告訴他吧?想到這里,西河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坐到了沙發上。
冷忱將筆放回原處,雙手握著筆尖,轉過頭看向西河,西河的臉色有些發紅,似乎在想別的事情。
他記得以前在平江城的時候,每到冬天,溪河都會很累,很累,很累,就像是一只要冬眠的野獸,而在春天和夏天,溪河卻會很精神,很有活力,莫非,溪河的夢游也是有季節規律的?“沒有,我在想一段代碼,出了點問題。”
希赫一聽,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往沙發上一躺,攤了攤手,“這件事我幫不上忙,只能你自己去想了。”
“好,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去我家住?還是我去你那里?”
邵河剛剛緩過勁來,拿起面前的杯子,正在喝水,聽到這話,直接將嘴里的水噴了出去,咳嗽個不停。
“呃,呃,這個,我,咳咳!”
見他被噎得面紅耳赤,冷忱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一邊拍著他的后背,一邊等待著他的回應。
溪河定了定神,拍了拍胸口,平復了一下呼吸:“這不是很好么?”言下之意,就是你們各睡各的好,何必非得同居。我有點不習慣,我們可以慢慢來嗎?”
冷忱只是為了不讓他多問,故意岔開話題,見他這么著急,還沒說話,就笑了,伸手搭上溪和的肩膀,將他拉進自己的懷里,寬宏大量道:“好,我聽你的。”他也不奢望更多,以溪和那慢條斯理的性格,他只想快快樂樂的,這樣的相處才能讓他安心。
希河沒料到冷忱會如此配合,心中一動,乖巧地靠在他身上,還依偎在他身上,半晌才道:“你真好。”你對我一直都很好,似乎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開始,你就一直在遷就我,遷就我。
溪和心中百感交集,差點就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了,還好他沒有說出來,這件事情要從長計議,他要去找她的母親商量,可是該怎么告訴她的母親呢?
他現在只是一個大一的學生,如果讓他的母親知道他和一個最好的朋友在一起,那會是多么的震撼,他甚至想要將這個秘密告訴她,但是他知道,他的母親一定會很驚訝。
希赫并不擔心自己的父母會反對,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只要是自己決定的事情,他都不會反對,而且他相信自己的父母會理解自己的,因為他們都是真心的,都是真心的。
事實上,他一直以為,他的父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所以才躲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或者說,他以為,他的父母是因為兩情相悅,所以私奔了!
因為他從未聽父母提起過,也從未提起過,所以,他很少問,小時候,他很好奇,但問了幾次,都得不到答案,后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也漸漸遠離了這個話題。
所以,他的父母,應該能夠理解,他想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經歷過拆散的父母,自然能夠理解,他想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不管那個人是男是女,不管那個人是老是少,這就是他的自信。
星期五的下午,趁著冷忱上學要遲到的時候,王令給他母親打了個電話,問她如果談戀愛,能不能把自己的樹人身份隱藏起來。這是一個很有爭議的話題。
何憂芷道:“那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重點不在這里。”
“啊,那就是說好了。”晴司肯定道。
“……”西河一只手搭在桌上,一只手搭在額頭上,一臉的惆悵。
“好吧,至于你,如果你確定他是你要共度余生的人,我勸你還是等你們感情成熟,不要意氣用事的時候,再告訴他吧,如果你不確定他會不會與你共度余生,甚至把自己的秘密都交給他,那么你還是不要告訴他了,因為你可能會愛上另一個人,也可能會愛上另一個人,又或者,等他過了幾個月,又會愛上另一個人,你覺得還有什么好說的?”何憂芷提議道,然后問道。
這句話勾起了西河的回憶,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冰冷的體貼,每一個包容,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眼神,都充滿了深情。
其實,雖然冷忱不是他未來的戀人,但兩個人只是朋友,所以,他也沒必要跟她說什么,他只是擔心她媽媽不想讓別人知道,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相信冷忱,哪怕兩人之間有了隔閡,他也會為自己保密,在母親面前,他不會有任何的問題,也不會有任何的顧忌。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若是讓他知道了這個消息,只怕會讓他無法接受,到時候兩人之間的關系就會變得復雜起來,他與冷忱才交往了幾個星期,正是熱火朝天的時候,他可不想節外生枝。
自己日夜陪伴的愛人,又不是人類,而是一株可以變異的樹人,這對自己來說,絕對是一種巨大的壓力。
“說實話,我也有些遲疑,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公開我們的身份,但我擔心,他心里會有負擔,畢竟,這種身份,換做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接受。”他好像很冷靜的樣子。”
何憂芷聞言,輕聲道:“你父親……他應該很平靜吧,我變身之時,他一直陪著我。”當時,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如果不是西河一直在照顧她,幫助她,她也不會活到現在。
何憂芷的話讓溪和有些郁悶,她想了想,問道:“他當時是什么反應?是不是被嚇傻了?”
“你說,你爸會不會害怕?你猜?”何憂芷饒有興趣道。
西河想了想,說:“我想不通。”在他眼中,父親是一個非常沉穩聰明的人,他想不通。
何憂芷得意洋洋道:“你爹爹那時候還很小,只有十五歲左右,對我變成一個男人,除了有些不自在之外,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很是無聊,從我第一次見到他開始,我就想盡一切辦法,想要挑撥他的情緒。”
“有沒有成功?”
“沒有。”葉伏天搖了搖頭。何憂芷輕聲道,想起許多年后,西胡的父親終于找到自己,欲要將自己囚禁,暗中處死,她與西胡的感情雖淡,可是在有些事情上,卻從未違背過自己的兒子,最早的一次,就是與自己斷絕一切來往,斬釘截鐵,卻從不后悔,為了躲避自己的追查,他們改頭換面,輾轉于各個偏僻之地,如此種種,何憂芷卻絲毫不覺得苦,甚至每當想起,都會有一種甜蜜的感覺,那是一種甜蜜。
現在的她過得很好,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有了自己的女兒,她還記得,她第一次以人的身份來到他的面前,他把她的衣服脫下來,把她包裹得嚴嚴實實,然后把她送到浴室里,教她怎么用熱水和冷水洗澡,教她怎么吃東西,怎么上廁所。
偌大的屋子,就他們兩個人,空無一物,可她卻沒有半點寂寞的感覺,每當他從外面走進來,她就會激動地撲過去,將他摟入懷中,然后趕緊閃到一邊,笑嘻嘻的。
那段時光,就像是昨天一樣,美好而平靜。
果然如此,喜禾得意的說:“我就說你沒這么簡單,原來你早就認識了,該不會是青梅竹馬吧。”
何憂芷道:“不錯,你也別嫉妒。”
溪和心中暗道,這有什么好嫉妒的,你們都是十幾歲就認識了,我跟冷忱從小就認識好不好?不過,他并沒有多說什么,而是點了點頭:“好羨慕。”
何憂芷將坐在她腿上,捧著一根香蕉,拿著手機,漫不經心地說道:“至于你的身份,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沒必要刻意提起,再說了,你今天給我打電話,如果我沒看錯,你應該是這學期才開始談戀愛的吧?上個學期,你還挺正常的,這次才剛開始,你可要小心點,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你的自由,好了,我先走了,等下我要帶你姐去醫院接你爸。”
“你不是要去藥店嗎?”
“怎么說話的,不是你父親叫我們去的嗎?”
“哈哈——”他是擔心姐姐吃壞了肚子,所以才沒有說出來。
冷忱提著一袋子買來的生活必需品走了進來,他接過鑰匙,輕輕的關上了門,就看到喜和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嘴角還帶著一絲笑容,眉頭一挑。
“怎么了?”
“好的,我打電話給我媽媽了,我給你帶過來。”
聽母親的話,一切順其自然吧,不要費心思,有的時候,壓力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的。
難怪有人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