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陪伴了她快八個月的小生命,就那么悄無聲息的死了……那是她和宋啟哲的孩子,她還沒有給他起名字,甚至還沒有還他一個身世清白……
麻醉逐漸失效,常諾冰冷的眼淚一次次沖刷著她的臉頰。
護士受命,很快跑了出去。
冰冷的手術室里,只有醫生背對著她在做著手術記錄。而在他的旁邊,一只透明的恒溫箱里,一個渾身青紫的嬰兒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全然沒有生命的痕跡。
他很小,小小的拳頭,小小的腳趾,眉頭以及小臉都小小的。卻再也睜不開眼睛去看一眼這個世界。
看著他,常諾只覺得自己周身的力量一點點的凝聚了起來。
寶貝等著媽媽……
她攥緊了拳頭,悄悄拔掉了身上亂七八糟的針管,無視著那些從血管里噴涌而出的血液,直挺挺的悄聲坐了起來。
常諾抓起托盤上的一只麻醉針,屏氣凝神的走下手術臺,一步步走進背對著她的醫生,決絕的抬手就對準醫生的脖頸狠狠扎了下去。
一聲悶響后,醫生重重的癱軟在了地上。
只是一個輕微的動作,常諾手術后剛剛縫合的傷口撕裂,綠色的病號服上染著鮮血。疼痛讓她幾乎站不住,可是她沒有任何的停頓,抱起了恒溫箱里一動不動的嬰孩。
孩子身子冰冷,細嫩的皮膚像是流水一樣溫柔。常諾咬著牙,把他緊緊貼在了自己的胸口,轉身就往外跑去。
走廊上人影綽綽。常諾扯掉了自己身上的綠色手術服,隨手披上了一件醫生備用的袍子,順勢把孩子也藏了進去。
時間不多,她知道,走電梯就是死路一條。沒有猶豫,她轉身就往安全通道的方向跑去。
腹部的疼痛隨著奔跑一寸寸加劇,腦門上被冷汗浸透。轉過了一個彎,常諾抱著孩子靠著冰冷的墻壁停住了腳步做休息。
巨大的疼痛蔓延至全身,麻醉的藥效消失殆盡。她甚至能夠感受傷口因為牽扯而撕裂帶來的陣痛感。
與此同時,在一墻之隔的走廊盡頭,傳來了男人暴怒的嘶吼――那是宋啟哲的聲音。
“常諾在哪里!”
護士用快要哭出來的聲音忙不迭解釋道:“宋先生,剛剛人就在這里啊……她傷口還沒縫合好,怎么可能襲擊了醫生跑出去……”
“找!”宋啟哲的聲音像是炸裂的天雷。
緊接著無數男人的腳步聲就在過道里雜亂的鋪開,他們追上來了。
常諾低頭看了一眼藏在白袍子里的孩子,突然驚喜的發現他的眼瞼在輕輕翻動著。貼著她胸口的地方,孩子的手指突然微不可察的蜷縮了一下。
“寶寶,寶寶……我是你的媽媽……你感受到媽媽了對嗎?你給媽媽一點勇氣好不好?”
狂喜淹沒了眼前絕境所帶來的絕望和生理上的痛苦,常諾捂住了自己的嘴,蓋住要尖叫出來的喜悅。她支撐起了自己的身子,使出了最后的力氣朝著安全通道底部的出口跑去……
三分鐘后,醫院后門鮮為人知的一條小路上,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抱著孩子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
二十分鐘后,常諾偷偷爬上了開往外省的一輛貨車。
顛簸不平的路面上,懷里的孩子臉色由紫到青再到粉紅。常諾咬著牙,耐心的按摩著他的四肢和后背。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孩子倏然他發出了低微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