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盛宴很隆重,是外族草原十八部落的可汗主辦,地點設(shè)在將軍府馬場。
四方來客,歌舞喧囂。
那日阿瑯說的放賤奴出籠,居然是真的。
宴會剛開始,就有士兵開鎖,給我們蒙上雙眼,一一帶離。
「公主,我們終于要自由了!」一路上阿瑯很激動。
我苦笑,不知道該怎么安撫她,自由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已經(jīng)感覺到了馬場里的別樣風聲。
不同于宴會的熱鬧,這種喧囂風兒帶著十足的危險,還夾雜肅殺鐵銹氣息。
很不妙。
「可汗,將軍,人都在這了!」是那個領(lǐng)她們前來的士兵聲音。
賤奴的蒙眼黑布被人陸續(xù)揭開。阿瑯抬眼,眼中的欣喜卻在看到面前更大的囚籠,和鐵門外不住撓門欲沖進來的兇猛野獸時,瞬間成了泡影。
斗獸場!
我心神一晃,對上宴會高位上風野冰冷的眼,居然一點也不意外。
「可汗,您看中了哪個奴?」部落族人諂媚笑問。
可汗摸下巴,在眾多賤奴面前過了眼,「誰是大寧公主?」
「就是正中間的那個。」
「很好,放獸吧。」
人獸游戲,是草原外部里,最慘無人道的貴族戲碼。
把奴和獸關(guān)押在一起,誰活到最后誰就勝出。
風野瞥了眼斗獸場,喝酒沒說話。
野獸嘶嚎聲傳來,所有賤奴嚇得痛哭慘叫,拼命地逃。
阿瑯嚇傻了,直立立杵在原地,差點就要落入餓狼大口。我甩起地上砂石迷瞎餓狼的眼,為她擋下這一擊,然后拉上她,「快跑!」
早年間,我性子頑劣,私下常常喬裝出宮,混跡各個賭場青樓,結(jié)識了不少江湖人,還學人家拜大哥,跟著會了點三腳貓功夫。
別的不會,就數(shù)這逃命一絕。
曾經(jīng)的頑劣,竟成了今日的救命法寶,好生可笑。
「公主,我們是不是活不成了……」阿瑯癡癡地念著,雙目空洞。
「必須活!」我眼神堅定,也是在同自己說。
看臺上,有部落首領(lǐng)指著大鐵籠發(fā)問,「那個奴是誰,身手如此矯健?」
接連躲過幾次野獸攻擊的我,成為現(xiàn)場焦點。
連可汗也對我起了興致,打了個響指,「帶她過來。」
風野喝茶的動作一頓,依舊沒言語。
我衣衫破碎,發(fā)絲凌亂,跪在滅了大寧的十八部族可汗面前,卑微像極了一只螻蟻。
「抬起頭來。」他道。
我掐著自己的掌心,乖乖抬頭看著他。
可汗端詳了我半晌,笑了,「你勝出了,想要什么,我都許你。」
「我想成為可汗的女人。」
……
現(xiàn)場爆笑,嘲諷我的無知,只有風野攥緊了酒杯。
可汗也在仰頭大笑,「哦?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歡的。」
「可汗想要的,奴都可以給。」
「那我讓你現(xiàn)在就脫光衣服,賣弄你的姿色,讓我看看你到底配不配。」
我聽話地一層一層脫掉身上束縛,匍匐在地,視自己為最低的塵埃,在我的仇人面前搔首弄姿。
一國公主的身段不必多說,哪怕此刻還剩一層肚兜,那也引得四周人的連連驚嘆。
而我的尊嚴已經(jīng)在那日金鑾殿被那個人踐踏成泥,所以什么也不懼了。
但風野的那道意味不明的陰冷眼神,卻還是讓我指尖透涼。
可汗眼神玩味,滿意極了,「好!扭得好!帶回去。」
「可汗、」風野意外地站了出來,「她身份低賤,在軍營帳中過了一糟,連青樓婢子都比不上,配不上可汗,理應(yīng)和其他勝出的賤奴一樣,被送去筑修邊城。」
我心頭發(fā)緊,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
「多個伺候的奴而已,要不了身份多高貴,風將軍多慮了。」可汗貪婪地盯著我,眼神綻放著異彩。
前朝公主淪落為伺候他的賤奴,這可比打下大寧十座城池還讓人興奮!
風野有些急了,也比方才更加激動。
這樣的他,讓我有些看不懂。
可汗?jié)u漸不悅了起來,「風將軍,你逾越了。」
我還是被可汗帶走了。
風野站在高臺上,孤寂的如同風中砂礫。
我定是被冷風吹迷了眼,回頭時竟從他眼中看出急切和擔憂。
嗯,一定是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