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大伙兒正亂著,栗子轉身走向農莊里的大房子。她旁若無人,眼神沒有跟沿途遇到的任何人接觸,看到一個洗手間標志就走了進去。
在鏡子面前,栗子看到了自己,她嚇了一跳,簡直認不出自己了。唐隊長說的對,她看起來不僅憔悴,整個面龐都是古銅色了,有爆皮和傷口結痂的地方,頭發亂糟糟的,根本就沒有了任何嬌滴滴樣子。
“你真丑!”栗子挖苦了一下自己,她又對自己說:“臨走前,洗個澡吧,讓自己干干凈凈的。”
她環顧四周,看到了淋浴房,里面還有洗發沐浴的瓶瓶罐罐,她笑了笑,轉身走出洗手間。碰到一個男青年,問他洗衣房在哪里?男青年指給位置,她來到洗衣房,看到晾曬的衣服,大多數都是男人的,也有幾條晾曬的大浴巾,她拿了一條,低頭聞聞,苦笑一下對自己說:“你這輩子啥時用過別人的毛巾!”
衣架上方的墻壁上掛著一溜吊柜,她一一打開吊柜翻找,一個柜子里羅放著幾只嶄新的放毒面具。她猶豫一下,拿了一只,又打開一只吊柜,里面整齊地疊放著一次性短褲和其他一次性女性用品,她高興了,拿了幾只。
她把浴巾搭在肩上,順手拿了一只空的馬甲袋,把這些東西裝進去就去淋浴房了。
洗完澡,換上干凈內衣,感覺自己一身清爽,鏡中的自己似乎是恢復了一點往日的容顏,但依然是傷痕累累,膚色灰暗,甚至有些粗糙。幾個下意識動作讓她發現她還有化妝護膚的沖動,但是她手里沒有這些東西。沒人再關心她,沒人再欣賞她,以前的嗲妹妹已經消失不見了。她看見自己的神情中兇狠,強悍替代了溫柔和嫵媚。
她想起沖向基地那一刻大牛的渴望的神情,那不是沖她而發的,不是他們最初相識時或在野外時他對她的渴望,再也沒有人愛她,她也無力無心去愛人了。她在萬千寵愛中唯一真心的就是對歐威,可是歐威卻認為她的死比她活著更有價值。
她哭了,在洗手間里她哭得很傷心,哭了很久。也許是哭聲大了,驚動外面,她聽到了敲門聲。
她擦干眼淚讓自己平靜下來,換上來時外套,她沒有別的衣服。打開門,門外唐隊長跟一眾男人用問詢和關心的眼光看著她。
栗子沒有解釋,也不交流,徑直走了出去,后邊跟著一幫人不斷跟說話,她依稀聽到有人對她的關心,有人想要問詢整個事件經過,也有人告訴她給她安排的房間在二樓,但是她不做任何回應。
一個黑人女仆攔住她,輕輕地擁著她走到飯廳。飯桌上擺放著一溜熱氣騰騰的亞洲美食,一些人圍坐著,吃著。女仆給她盛了些食物,她勉強吃了些,根本不知道她吃的是什么。在別人眼中她此刻目光呆滯,神情落寞。
“以前她是多么漂亮的貴小姐,你看給折騰成這個樣子,作孽!”
“她需要看醫生!送到大牛去的醫院吧!”
“這事對她刺激太大了,可憐的嗲妹妹!”
“帶她去房間吧,她需要休息!”
“讓她好好睡一覺先!”
栗子對這些人說的話還是不做任何回應。和藹的女仆又過來帶她去了她的房間。關上房門,她看到了床,那一瞬間她真想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覺,可獨處后的直覺又讓她精神起來。
她拉開窗簾,外邊月上樹梢,繁星點點,空氣清新而甜美。她貪婪地吸了一口,看到院子里幾輛軍車準備出院,院外幾輛軍車正準備開進來,看來他們正在換防。
栗子未加猶豫,抓起墻上的一只背包,把了幾件她可能用得著的東西裝了進去。這時她發現那只她順便拿的馬甲袋還提在手里,里面是那只防毒面具,她一并裝入袋中,背上肩,悄悄走出房間,跑下樓。
她悄悄地跑到后備箱藏著槍的越野吉普車,開門上車,確認沒人發現,發動車子,趁著軍人換防,溜出去了。
離開基地,她看到油站標志就去加油了,雖然沒錢,她也不怕,她跟店主說她是農莊里地質隊的人,記上賬回頭地質隊跟他結。店主還真認識地質隊的人,就不跟她計較,只是提醒她注意夜路安全。
加油完,她大略辨識了一下方向就向夜幕下的曠野疾馳而去。沒開多久她看到前方原野上有很多車燈,呈扇形在向前狂飆。那應該是歐威他們的車隊了。
栗子狡黠地笑笑,關掉自己的車燈,遠遠地跟在后邊。她對自己說:“很好,很好,用不著我自己去費力找礦區了,你們帶我去!你們讓我死,我也不會讓你們活。”
說到這她的臉憤恨地扭曲起來,看起來非常猙獰。女人,有的時候被憤怒與復仇駕馭的時候就會變成非常恐怖的動物,所以女人只能是用來哄的,不能騙,否則,代價就太大了。
天快亮的時候他們都到了AS礦山附近,遠遠跟在后邊栗子開始仔細辨認她曾留下印象的地點。她看到獅群出沒的地方。
“太好了!”她喃喃自語:“找到這個點就能莫回狒狒的地方,再找回大象墓地就不難了!”
她抬頭看看前面的車隊,車隊沒有停車的意思,繼續快速前行。栗子瞭望了一下周圍,她明白了,匪徒們的車隊是要開到她和歐威加入地質隊開始的地方,也是黑人盜獵團伙馬瑟瑪剛跟他們接觸的地方。他們一定是要從熟悉的地方開始去搜尋新加坡地質隊的女孩。
栗子停止跟隨,轉了幾處巖石露頭和金合歡樹林,她把車子停在林中,背上背包,從后備箱里拿出長槍和彈藥。然后拔出外套上掛著的護心匕首,砍了一些樹枝蓋在車上。
背著長槍和背包,手腳并用,開始向礦山丘陵的巖石山地攀登,她騰躍挪跳,身手敏捷,邊爬邊說:“山靈啊,皮行者,不管你是誰?還有獅群的各位獅子,你們幫過我,請再對我好一點,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但我知道,在他們被滅之前,我必須活著!”
她爬了很久,已經全身是汗了,昨晚洗過澡的長發已經沒有了香波的香味。栗子絲毫不以為意,她這次深夜獨行是下了必死的信念,她要徹底毀掉這些把她毀掉的歹徒們,她要把他們引到大象墓地去結果他們,哪怕跟他們同歸于盡。她必須自己做這事,她不能再連累大牛和他的團隊。此事因她而起,那就由她來結束。
之所以她在基地故意不理大牛的傷情,也不理睬基地所有人對她的關心,故作落寞就是為了不引起別人注意,方便自己的行動。
她爬到一個山丘頂部,四顧望去,在視野極處的山腳,隱約看到歐威他們的車隊。
“他們會搜索過來的,我要先找到大象墓地。”
她連走帶爬又過了幾個山丘,銹跡斑痕的巖石地面上盤踞的蛇蝎見到她紛紛躲避。
終于,她來到了那塊巨石的下面。對外人來說這塊巨石沒有攀登的必要,不過又是一座丘陵的頂峰而已,還不如在巨石下面已經形成的小路繞行。
好在她有以前健身的底子,這次在沒人的幫助下,靠著強大的意志力,她爬到了石頂。
果然,巨石下的絕壁伸向白霧繚繞的大象墓地,谷內的大象尸骨遍地,腐敗的薅草,沼澤與一道流水交織在一起。
此景此情,栗子感慨萬千,上一次還有她看不上的大牛哥,歐威和其他地質隊員,而今是自己一個人,被復仇沖昏頭腦的弱女子,嗲妹妹。
“我來了,大象們,你們需要我陪嗎?還有那個新加坡小妹妹你也在嗎?對不起,那只鞋的化驗結果還沒出來,我還不知道你是誰?你能告訴我嗎?我要下來了,可我怎么下去呢?那些大象不會是爬到我現在的地方跳下去的吧?”
砰砰,幾聲槍響,栗子一激靈,手腳一滑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