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想不明白，南山真人更是想不明白。

那小子究竟是什么來頭？

南山真人此刻的精神已接近崩潰，整個人都變得恍惚。

但是祭祀活動還要繼續，知縣沒給他要弄明白的時間。

鯰魚被陳正知當場剁了，看得南山真人心驚肉跳，渾身發軟。

若不是強撐著，怕是要癱倒在地。

這小插曲一過，百姓的歡呼更加熱烈。

祭祀也來到了最后且最重要的一項。

河伯的婚禮。

兩個新娘子此時都已經換上鳳冠霞帔，之前哭泣的那個女子也全然沒了悲傷。

兩人各自牽著紅色綢緞地方一端，面帶笑容，由南山觀的道長帶領，從南山觀而出。

這是一種很不自然的笑容，陳默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迷魂術。”

可以看出南山真人的迷魂術手法并不高明，但騙過尋常的百姓還是沒有問題。

新娘子出了道觀，就要前往婚禮舉行的地方。

云夢縣城中湖泊，靜水湖。

這是兩位新娘子最后的歸宿，投河儀式進行的地方。

觀前已經備好了迎親的隊伍，一座轎子上放著從河伯廟請出來的神像。

后邊還有兩座空出來的轎子。

轎子后方落有侍女，手提花籃。有道童，手執三角旗幟。

隊伍前方有舞龍鬧獅，后方有鑼鼓聲響。

臨行前，新娘要跪別母親，辭謝養育之恩。

那老母親心中隱有不舍，嫁給河伯，可就意味著這是自己見女兒的最后一面了。

老婦糾結著想伸手去撫摸女子的臉龐，最后還是安耐住了。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女兒還是嫁給得河伯，理當開心。

所以，老婦的眼淚到底還是沒有流下來。

能說的話大都言不由衷，索性沒有再說，只待一應禮度結束。

由南山真人掌令，知縣作為婚禮的見證人，跟在后邊。

迎親的隊伍猶如長龍，一路往縣城內的靜水湖走去。

路過的地方，道童會在從布袋里忙拿出昨日每家每戶得來的禮品，扔到街道兩邊，引得眾人哄搶。

這是河伯的賞賜，怎能不搶。

迎親的隊伍很長，周圍觀禮的百姓更多。全縣半球的人差不多都聚在了一起，也幸虧有縣衙派出衙役維持秩序，這才沒有引起騷亂。

南山觀離那靜水湖不遠，不一會的功夫就到了。

靜水湖的岸邊，有昨日就已經搭建好的道臺。

道臺旌旗漫天，上邊設有法案，兩邊有仕女候著。

隊伍到達會場，落轎。

河伯的神像最先被道童抬出來，放在道臺主位。

而后由縣令上臺，坐在證婚人的位置。

最后是兩位新娘子。

一條紅色綢緞，中間綁有花球。兩人各自手執一端，往道臺上走去。

到了河伯神像處，由知縣將花球放置在河伯神像上，兩位新娘則是站在兩側，依舊手執綢緞。

南山真人此刻兩眼無神，像個提線木偶一般晃晃悠悠走上道臺。

一紙婚書由侍女遞來，在手中徐徐展開，作法頌念。

此刻姿態，倒像是真的被河伯上了神。腳步傾斜，多有不穩。

婚書念完，燒了祭給河伯。

接下來對拜天地高堂，由知縣證婚。

婚禮就算是完成。

在全縣百姓的矚目中，真的和傳聞的一樣。

兩位新娘子手牽著手，面帶笑容。

一同走下道臺，往靜水湖走去。

“這兩個新娘子真是幸福。”

“是啊，可惜我八字不合，不然河伯娶的就是我了?！?

“你都老成這樣了，河伯可不敢娶?！?

……

兩人一步一步，身體漸漸沒入水里，很快就沒過了半身。

兩人沒有任何懼意，依舊笑容滿面。

好似得了河伯的護佑，對水有了親和。

引得圍觀的人們嘖嘖稱奇。

這同樣也是南山真人的迷魂術起了作用。

不過在陳默眼里，這迷魂術滿是缺陷。

他的迷魂術，恐怕南山真人可是招架不住。

眼看新娘子只剩下一個腦袋露在水面上，陳正知一臉著急。

“先生，現在再不出手就晚了。”

“不急?！?

陳默胸有成竹，絲毫不慌。

直到新娘子完全沒入河底，南山真人一句婚禮畢，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這樣的婚禮真是精彩！”

“看樣子河伯對這兩個新娘子很滿意。”

“能不滿意嗎，這可是千挑萬選選出來的?！?

“……”

怎可知此時，湖泊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傳來。

水面波紋震蕩，一圈圈波紋沖刷岸邊。

伴隨著爆炸聲，兩個女子竟然是從水底浮了上來。

臉色也不再是安定的笑容，而是一臉驚慌。

嘴巴極力張大，猛地大口喘氣，有種死里逃生的感覺。

“這……”

“這是怎么回事？！”

知縣簡直是受夠了，今年的祭祀算是徹徹底底的毀了！

他異常的惱怒，云夢縣安定祥和可是關系到他再升一級的籌碼。

他轉身想找南山真人問罪，卻看到南山真人抱著頭跪在地上。

嘴里神神叨叨，不斷地重復著。

“我錯了！”

“弟子知錯……”

“放過我吧！”

“河伯大人?！?

在眾人眼里，南山真人好像是得了失心瘋，嘴里不斷的說著胡話。

可他們卻不知，在南山真人的眼中。

一個白衣老者，莊嚴地漂浮在水中。

老者的模樣，跟那道臺上的神像如出一轍。

南山真人作為修真之人，怎會不知世上真的有仙人的存在。

這老者一出現，開口就問：“可是你冒用我的名頭招搖撞騙，殘害百姓？”

南山真人本來就已經神志不清，再這么一被嚇，瞬間腳軟，身體如同一灘爛泥。

“弟子知錯！”

河伯問罪，南山真人此刻不敢有半點隱瞞。

哭鼻子抹淚之間，將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悉數說出。

可他又怎知，站在他對面聽這懺悔的河伯就是云夢縣的百姓。

“什么？！”

“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騙局？！”

“我不信！”

“……”

有人幡然醒悟，有人執迷不悟。

不過，下一秒。

更大的神跡出現在眾人眼前。

一座巨大的河伯神像，投影在湖面上，落入眾人眼中。

知縣看著，頓時也慌了神，立馬跪拜。

“恭迎河神！”

引得百姓紛紛跪拜，

“恭迎河神。”

神像面色凌厲，對著南山真人開口問道：“你可知罪？”

“弟子知罪！”

“弟子知罪！”

南山真人恐慌著磕頭，只得額頭青紫，滲出血跡。這才從幻術中醒過來，看到的皆是憤怒的百姓。

這些個百姓怒目圓睜，個個兇神惡煞，像那索命的小鬼。

再一看，那一個個百姓走全成了河伯的模樣。

莊嚴肅穆，面容凌厲。

問罪的聲音環繞耳中，聽得人頭痛欲裂。

恍惚又看，河伯又成了一個個青年。

那是他痛恨的小子。

這小子面帶笑容，溫和得像個翩翩公子，讓人感覺是如此的平易近人。

“這泰然自若的模樣，怎么那么令人討厭啊！”

南山真人眼白一翻，肝膽俱裂！

一代觀主，竟是被活活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