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了！”

“河伯已降下神通！”

“水道被清通！”

一個道童舉著小旗一路奔跑，所過之處都是他的呼喊。

往年祭祀開始時，南山觀總會安排一道童在堵塞的水道岸前等候。

一旦發(fā)現(xiàn)水道被“河伯”疏通，就要立刻奔跑到祭祀的會場。一路相告。

作為拿旗的道童，是被當(dāng)做河伯的信使。

在進入會場之后，會被“河伯”當(dāng)場點化，指引修行。

還有落座的賓客給出金銀細(xì)軟，作為利是。

王三作為今年的拿旗道童，他今日格外興奮。

當(dāng)了道童幾年，跟他同期的早早就成了道長，只有自己還在熬資歷。

今日好不容易跟觀內(nèi)的長老求來這么一個差事，若是辦好了，來年晉升道長有望。

他站在水道前，旁邊還有三位拿著刀叉的捕快。

捕快中有一個人他很熟悉。

云夢縣的捕頭陳正知，南山觀的死對頭。

這個捕頭每年都會來，可是他又怎能看得出河伯下得是真正的神通。

無知的凡人。

隨著街道鑼鼓聲傳來，這是河伯要降下神通了。

王三沒心思理會那三個捕快，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死死地盯著那堵塞的部分，生怕錯過河伯顯露神跡的每一秒。

沒有出現(xiàn)意外，堵塞的水道開始涌出水流。

堵塞的淤泥墻一點點坍塌，上游地方水流慢慢從中灌了出來。

在他來之前，他的前輩就告訴他。只要水道有這種情況，就說明水道開始通了，可以立馬奔跑相告，這樣不會誤了時辰。

王三牢記前輩的話，立馬朝祭祀會場跑來了。

他沒有做錯，往年一樣也是如此。

只是等他走了之后，他不知道，那原先陪同他站在岸邊的捕快提著刀叉下了水道。

王三很開心，觀主給了他很大的賞賜，這是歷年以來最好的，引得臺下眾多師兄弟的羨慕和嫉妒。

南山真人此時也是大喜，在祭壇上享受著百姓的雀躍聲。

南山真人隨即眼神一冷，看向陳默所在的地方。

那一副悠然自得的感覺可真是讓人惱怒啊。

游魂，夢鬼皆毀在你手里。

雖說你不是成心跟我作對，但今日也到此為止了。

南山真人手里的桃木劍往陳默身上一指，正要開口。

卻被一道驚慌的聲音給打斷了。

“水道沒有通！”

“那水道沒有通！”

王三正沉浸在來年可以晉升道長的喜悅之中，卻被這道驚慌的聲音和觀主投來的眼神給嚇在原地。

“我親眼所見，怎么可能！”

王三極力反駁，他明明看到。

可是下一秒，他愣住了。

他的目光和在場的賓客，群眾一樣。看向那條堵塞的水道。

沒有水流流下來，那里還是一片干涸。

“這……”

王三不敢相信，他想要辯解，卻因為害怕導(dǎo)致話剛出口就噎住了。

“這是怎么回事？”

“難道河伯沒有降下神通？”

“河伯拋棄了我們？”

“會不會是河伯還沒完完全被上身？”

“對，一定是的。”

“……”

眾人齊刷刷地再次看向南山真人，想要再看到他再上一次身。

知縣坐在主賓的地方，那是一個壯年男子，但是看上去面如蠟黃，好像身體不太好。

這是他當(dāng)知縣的第三個年頭，他不想離任的時候，自己的履歷上有任何的黑點。

他冷冷地看著南山真人，今天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必須要有所交代。

諸多威壓，壓得南山真人滿頭大汗。

這套流程他已經(jīng)做了十幾年，從未有過差錯。

那鯰魚往日里也好生調(diào)教，南山真人實在是想不通怎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

沒有辦法，南山真人只能在祭壇上重復(fù)上身前的準(zhǔn)備。

估計那淤泥堆砌得太厚，一時間難以搬運。

南山真人只能抱起希望，相信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南山真人憋紅了臉，摒棄了桃木劍，雙手打了個法訣。

“上身”儀式再次開始。

正待他跺跺腳，要哆嗦的時候。

陳正知的聲音到了。

“真人，就不必麻煩了。”

眾人齊刷刷看了過去，正是那云夢縣的捕頭。

“是你？”

南山真人看見死對頭過來，瞳孔一縮。

“這家伙，現(xiàn)在來湊什么熱鬧。”

知縣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好臉色，這陳正知和南山觀是死對頭的事這在云夢縣人盡皆知。

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又再次出現(xiàn)，恐怕是想要借題發(fā)揮。

南山真人一時頭大，陳正知若是要從中作梗，他反倒是不知如何應(yīng)對。

只能把頭轉(zhuǎn)向主賓的位置，求助于知縣。

知縣心里也清楚，南山觀跟他地方關(guān)系千絲萬縷，明的暗的。現(xiàn)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任由陳正知胡來。

“正知！今日是祭祀的大事，你可不要胡鬧。”

知縣聲音不大，但卻處處透著威嚴(yán)，不可反駁。

若是平常，陳正知也許會順從于知縣。

可事到如今，陳正知也是豁出去了。

身為云夢縣治安的長官，十幾年來都未曾將這害人性命的南山觀給革除。今日正好有個這么好的機會，若是不干，這烏紗帽不要也罷！

陳正知瞟了一眼陳默，得到對方一個肯定的眼神。

此刻，陳正知不再猶豫。

“知縣，你有所不知，我想必是查清楚了水道堵塞的原因，這才來稟報的。”

不等知縣發(fā)話，讓其推脫等到祭祀結(jié)束再議的借口。陳正知揮一揮手，兩個忠心耿耿的手下抬著那條鯰魚走了過來。

“知縣，諸位看客。”

“請看。”

南山真人一臉驚愕，心想怎會如此，這鯰魚他藏匿許久，陳正知找了多年怎么就找到了。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南山真人此刻已經(jīng)開始慌亂了，他四處尋找陳默，依舊看到那年輕的先生坐在那里，波瀾不驚的盯著他，嘴里依舊有笑意。

“怎么可能，這小子……”

南山真人也注意到了知縣看他的眼神，今日，恐怕他在劫難逃了。

沒想到這陳正知卻是話鋒一轉(zhuǎn)道。

“這鯰魚成精，平常躲在水底吐沙，長此以往，就會導(dǎo)致水道堵塞。”

“今日河伯降下神通，這才指引我抓到了它。”

陳正知轉(zhuǎn)身朝著南山真人，拱手作禮。

“你說是不是啊？”

南山真人想不通陳正知為何要迎合他。

尤其是他看著自己時，那飽含深意的笑容，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但是性命危及，也容不得他多想。

趕忙點頭，“定是，我早有料到。”

“諸位請看。”

陳正知把手一指，那水道的水流滾滾而來，和歷年一樣，清澈且通暢。

“我就說南山真人不會騙我們。”

“河伯到底還是沒有放棄我們。”

“這該死的鯰魚精。”

“陳捕頭好樣的！”

“只是為什么這么多年，河伯才降下神通去除鯰魚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