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年 5歲
青竹幼兒園空間有限,規(guī)模僅容兩屆小朋友。一樓大廳作活動課用,有時接待家長外賓,舉行文藝匯演,大多時候留給小朋友們自由活動或等待家長接送。二樓并有兩個教室,一里一外,兩個教室間隔起一道墻,有前后兩個木門,教室方向正好反置。小乖今年和同屆小朋友一樣由中班升到了大班,教室還是門里邊的教室,外邊靠樓梯口的那間則是學(xué)前班的教室。
不過,小乖小朋友的大班生活,和別的小朋友不太一樣。
清晨,小乖媽送完了小呆去上學(xué),便回到家中摟起小乖入懷,過了馬路到幼兒園,把她交到黃園長手中。
不巧的是,今天小乖又賴床遲到了。
她被媽媽放下到幼兒園門口才清醒過來,黃園長讓她自己走上樓去教室。
走到樓梯口,她看著褐色閉著的木門,已經(jīng)開始上音樂課的學(xué)前班還有陳老師,頓覺如坐針氈。
陳老師垂著一頭齊肩發(fā),講起課來一晃一晃的,小乖尷尬地從這邊學(xué)前班教室的后排過去敲了敲門。
敲門聲不重,里邊的老師沒聽見,小乖輕輕壓下門柄,發(fā)現(xiàn)鎖上了。
陳老師注意到了小乖,她讓小朋友們先練著歌,自己繞到教室后面,笑著加重了點力度。
“李老師,開開門!”
大班里和學(xué)前班課程不統(tǒng)一,此時正是休息時間,李老師聽到開了門,把小乖迎了進去,還順手把教室前后門打開了來。
只是,大班的李老師實在對小乖沒有什么吸引力,才上李老師的課不多一會,小乖便從大班教室的后門悄悄溜過學(xué)前班。
學(xué)前班的小朋友正在上手工課,自由發(fā)揮。
學(xué)前班教室最前邊是陳老師和莉莉,小乖坐到她們旁邊,看著她們折著彩紙。
陳老師那葡萄般的大眼最是好看,亮亮地放著光,小乖很喜歡往那里看。
“小乖?”
陳老師訝然抬頭望她,小乖這會該在隔壁教室上課的。
“噓!”
盡管學(xué)前班的同學(xué)此時正吵鬧著制作自己的手工,沒人關(guān)注她,小乖也把手指豎在唇邊,朝陳老師甜甜一笑。
小乖在陳老師面前確實人如其名,加之平常表現(xiàn)什么的也都省心,陳老師也不多苛責(zé)她,只是走到隔壁教室同李老師打了個招呼。
莉莉比小乖大上一歲,是園長的侄女,兩個小女孩很投契,小乖第一次溜過來是她先跟小乖搭話的,一來二去兩人便熟悉了。
上午的折紙課過后小乖又回到了大班教室上課。
下午放學(xué)那會,園長一如既往地用麥克風(fēng)喊小朋友的名字,以示家長來接他們了。
小乖和莉莉那會正在二樓陽臺玩著泡泡,隱隱約約聽到黃園長在喊她名字,但又好似不是在喊她。
細透的泡泡從孔中被吹出,向上輕飄,有幾個飄出了防盜網(wǎng),在碎金余暉中更顯得流光溢彩。兩個小女孩玩得興起,并未理會那隱隱約約的叫喊聲。
喊過多遍不見人影,園長和小乖媽心起疑慮,一齊上到二樓,進到里面教室才看到兩個調(diào)皮的丫頭在陽臺玩得興起,一時啼笑皆非。
“李小乖?”
小乖懵懵地回頭望向黃園長。
“姑姑?她姓陳呀!”
莉莉立刻把泡泡竿戳回泡沫水里,如劍入鞘般利落,然后用手拉起小乖走到兩位長輩面前。
黃園長看看小乖,又看看小乖媽,猛地一拍頭,笑道:“我說怎么怪怪的,她媽媽姓李,我就總把她也當(dāng)作姓李的了。”
小乖媽后知后覺,也拊掌大笑,前面十來遍的叫喊仿佛一股溫水灌入她頭腦,叫她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直至這會才恍然大悟。
幼兒園每年六一前總有一次文藝匯演,每個小朋友都參與其中,但小乖的參與也有點特別。
今年班里有個小男生請了假,男生隊列原定隊伍有個缺席對于表演并不協(xié)調(diào),李老師便挑中性情像男生的小乖到男生隊伍里補位。
小乖跟著男生排練了幾次,到了文藝匯演那一天,被統(tǒng)一上了夸張的表演妝,穿上了大紅色的表演服,懵懵懂懂地就和其他小朋友一起被老師帶上了舞臺。
舞臺閃亮的燈光打在小朋友們身上,和排練時一樣的音樂聲響起,小朋友們立刻踩著音樂節(jié)拍手舞足蹈,有的性格內(nèi)向,忘記動作后會定住在那等表演結(jié)束,而有的活潑爭強的看著旁邊的怎么跳也慢半拍地仿一個。
至于小乖,倒是不清楚忘沒忘動作,反正跳得特別賣力。
小乖媽在家長觀眾席里自然看到了在舞臺上唱唱跳跳的小乖,一身英氣的絳紅色表演服,造型倒有些像小奧特曼。
表演過后,小乖換下表演服。
小乖媽一手拎著幼兒園統(tǒng)一定制發(fā)放的小蛋糕,一手牽著小乖過馬路回家。
蒼穹之上,如墨天幕正懸著一輪下弦月,下弦月清暉與路燈碎金似的星輝一同灑落。
小乖的心情并不如今日天邊的下弦月一樣缺半,她心里溢滿了激動。
“媽媽,你剛剛看到我了嗎?”
“看到了,小乖跳得特別棒!”
小乖抹了抹額上的汗,稚嫩的小臉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粉,但也難掩她的喜悅與自豪。
小乖人生中參與的文藝匯演不算多,每年都是學(xué)校統(tǒng)一安排她才有機會和班里所有同學(xué)一起上臺,到了小學(xué)三年級之后便沒有再參加過了。
可哪怕多年以后,那場文藝匯演仍恍若昨日。